周晚霁今天早早來了公司，昨晚和容清的聊天稱不上愉快，以至于周晚霁有些頭疼于第二天如何面對她，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是逃避，可恥但有用。

直到下班容清都沒有給他發微信，如果是平時他肯定能在飯點收到幾條來自容女士不厭其煩的關心和唠叨，内容不外乎吃了嗎，吃的什麼，和誰吃的，最後所有話題都會歸結到一點——什麼時候能結婚。

周晚霁對此已經免疫，對于今天這種情況反而有些不适應。

周晚霁走入地下車庫，剛坐上車打算回家，就收到了容清的微信，周晚霁本以為是遲來的唠叨，卻在看到微信内容時皺了下眉。

『小霁，我今天早上又仔細看了□□檢單，有一項指标癌胚抗原好像有點高，我也不太懂這個，你什麼時候有空幫我問一下朱醫生吧。』

随後還附了張體檢單的圖片。

周晚霁雙唇緊繃着，放大圖片上标着向上箭頭那一欄，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由顫了下，他回想起周政儒出軌那段時間，容清剛做完甲狀腺瘤切除的手術，整個人看着都衰老了不少。

雖然甲狀腺癌惡化幾率低，但是萬一受到情緒影響，沒有恢複好怎麼辦？

周晚霁不敢再想，發動車子，向南大一附院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周晚霁都懸着一顆心，終于到了醫院，停好車後，連忙去找朱醫生，在路上周晚霁就已經跟朱醫生通過電話，此時他應該就在辦公室，周晚霁加快腳步。

到了主任辦公室，周晚霁也顧不上像平時那樣寒暄幾句才切入正題，直接開門見山道：“朱叔叔，我媽這次體檢發現癌胚抗原偏高，這具體代表什麼，還要再做進一步檢查嗎？”

朱銘扶了扶眼鏡，說：“小霁，你先别急，體檢單在嗎，我看一下。”

周晚霁把手機上體檢單的圖片調出來放到朱銘面前，屏氣凝神地等待着。

朱銘仔細看了看體檢單的每項指标，片刻後才慢聲細語道：

“體檢單我看過了，除了CEA其他都很正常，癌胚抗原高也不一定就代表有腫瘤轉移，你先别擔心，過幾天先帶容清來複查一下。”

“好。”

周六上午，周晚霁帶容清又來了一趟醫院，CT彩超各項篩查都過了一遍，結果要2天才能出。

容清做完檢查臉色有些蒼白，周晚霁就把她先送回家了。

周晚霁把容清送到卧室，便要離開，容清叫住他：“小霁。”

周晚霁轉過身。

“沒事兒，你去忙吧，我休息一會。”容清生澀笑笑。

周晚霁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單純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看着兒子遠去的背影，容清突然有些難過。

她和周政儒是在周晚霁大二那年離的婚，此前一年容清就發現了周政儒出軌，但是她不想周晚霁帶着離異家庭的背景生活，一番考量後選擇忍氣吞聲，甚至主動求和，誰知周政儒反而變本加厲，離婚态度更加強硬，還聲稱他的财産都不會留給周晚霁。

兩人來來回回糾纏了一年，容清實在無路可行，這才離婚。

周晚霁性格的改變也是發生在那一年，從前他性格雖然算不上活潑，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就像玉一樣，溫潤柔和，後來他變得寡言少語，寒暑假也很少回家，回來了也是在屋裡忙工作。

他一定很怨恨他的父母，容清想。

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面。

兩天後的周一，周晚霁去一附院取體檢結果。

周一上午的醫院大廳被病人和家屬堵得水洩不通，各種争吵聲不絕入耳，新的一周從醫院開始想必每個人的心裡都帶着點氣。

周晚霁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打印報告的地方。拿到報告後，周晚霁先仔細看了看各項篩查結果，檢查完各項指标确保都正常後，才長舒一口氣。

周晚霁收好報告，想着去問候一下朱銘，順便向他請教一些容清平時要注意的問題。

朱銘是容清在京市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後來他沒有選擇留在京市，而是執意南下求學，當時大家都不理解，隻有容清無理由支持他，朱銘對此也隻是笑了笑，就和那群留在京市的小夥伴分開了好久，周晚霁在南城紮根後，容清和朱銘的聯系才多了起來。朱銘現在是南大一附院的肝外科主任，這麼多年的堅持也算有了回報。

離開門診大樓，周晚霁來到外科樓。

剛進大廳，遠遠就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的清瘦身影，正和患者家屬談話，想來聊天應該不怎麼愉快，她的臉上寫滿了憂愁，兩條眉毛幾乎豎直。

周晚霁朝那個方向打量了好一會，虞晴才從鬧哄哄裡暼見他。

看到他的那一刻，虞晴的心突然顫了下，随後一種安定的感覺浮上心頭，在她的胸腔裡彌漫開，像童年時盛夏季節老家牆上那片翠綠的郁郁蔥蔥的爬山虎。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大衣，身形依舊挺拔，不似工作時的精英幹練，他的頭發像是剛洗完吹幹，蓬蓬的堆疊着，頭頂上還有幾根不安分的雜毛搖搖晃晃，相比第一次見面少了幾分疏離感。

兩人對視幾秒，虞晴率先沖他點頭笑了下，周晚霁頓了頓也用同樣的方式打了個招呼。

看着她焦頭爛額的神情，周晚霁覺得也沒有上前交談的必要，便撤回目光，轉身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