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早起了半個小時，在衣櫃裡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件相對正式的白色襯衫，畫了個淡妝，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為了不擠地鐵特地打了出租車去民政局。

八點半，周晚霁到達民政局門口。

今天周五，這個點來領證的人卻不少，可能因為今天是陽曆年的最後一天，而且還是初雪，既要有儀式感又得有社畜的自覺，隻能選擇早點領完證然後趕着回去上班。

周晚霁站在民政局門前的檐下，看着一對對情侶挽着對方走進大廳，然後拿着紅本本喜笑顔開的出來，心裡越來越沒底，他擡腕看了眼表，八點五十八分。

周晚霁重重呼出一口氣，隻剩兩分鐘了，她還會來嗎？

九點十分，距離約定的時間又過了十分鐘，周晚霁擡頭看了眼灰暗的天，雪下得更大了。

他知道她已經做了選擇，雖然這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當周晚霁站在這裡看着來來往往成雙結對的男女，有那麼一刻，他也渴望像他們一樣，與一人結紅葉之盟，認真組建一個家庭。

他要向周政儒證明，為了所謂的真愛抛妻棄子，不是灑脫，是不負責任，而他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隻是現在……

周晚霁正欲離開，蓦地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和那天一樣的清甜。

“周晚霁！”

他轉過身，看到虞晴。

她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一邊單手撐着腰一邊仰頭對他笑。

他像被感染，也輕輕地笑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系，時間正好。”

周晚霁語氣溫和。

兩人事先沒有準備合照，好在婚姻登記處旁邊就有照相館，便現場拍了幾張合照。

周晚霁今天大衣裡面穿了一套黑色西裝，沉穩大氣，虞晴羽絨服裡面套了一件白色襯衫，這襯衫還是她碩士期間買的，已經有三四年了，不過她平時不怎麼穿，今天突然穿上感覺尺碼小了點，不過更顯現出她玲珑有緻的身材。

半小時後，兩人走出民政局，不像其他領完證激動興奮甚至擁吻的情侶，虞晴和周晚霁顯得有點局促。

兩人坐在周晚霁的車裡相對沉默了一會，虞晴突然想到什麼，先開了口：

“周總，還是要再跟您道個歉，不好意思今天讓您久等了，但是我還是想解釋一下，我今天特地打車過來的，但是我忘了早高峰打車更堵……”

虞晴第一次遲到，還是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她不想第一天就給他留下不守時的壞印象，所以她小心的解釋，認真地道歉。

“沒關系，我能理解，至少以後你就不會因為堵車遲到了。”

“什麼……？”

“我現在住的這個房子離一附院不遠，如果你不喜歡，我還有幾套你可以看看中意哪個或者買其他的地方。”

“周總，現在……就搬過去嗎，可以晚一點嗎？”虞晴有些頭大，她好像還沒這麼快适應和一個異性住在一起。

周晚霁的眼中蘊着複雜的神色，靜默了幾秒，沉沉開口道：

“虞醫生，我不是在和你玩過家家，我以為你今天來已經想清楚了。”

虞晴不明白他的苛責從何而來，她現在也不想知道，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周晚霁，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認為我是在跟你玩嗎？我隻是在認真地跟你商量，你總得給我點時間适應吧。”

“還有，我是想清楚了，是因為我覺得未來的事事在人為，是因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虞晴說到後面有些哽咽，淚水氤氲了她的眼眶，她氣憤又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慌亂和後悔。

周晚霁這幾年哪怕是在投資的談判桌上面對最難纏的對手也隻是輕蔑地皺了下眉頭，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虞晴婆娑的淚眼，他竟然表現出了肉眼可見的緊張。

“對不起。”

“我态度不太好。”

“我隻是有點害怕，虞晴，”周晚霁像個犯了錯的手足無措的小孩子，眉眼低垂着，“我怕我做不好，更怕我讓你後悔。”

“周晚霁。”虞晴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叫他的名字。

男人擡起頭。

虞晴靜靜望着他，不同于以往的冷漠疏離，她第一次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迷茫，不安，自責，好像他有一瞬間也是個缺愛的孩子，像很多時候的她那樣。

不知為何，虞晴剛剛那些複雜的情緒全都消失了，她突然想抱抱他，然而最後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雲淡風輕地說：“這是我第一次結婚，”頓了下，驚訝地問：“你應該也是吧？”

周晚霁被她逗笑，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第一次結婚，對于身份的轉變一時不适應也很正常，更何況我們還……情況特殊，”虞晴頓了頓，“但是既然做了決定，就要認真對待，這一點我們是達成一緻的吧？”

周晚霁再次點點頭。

“嗯，那就先這樣，周總，有什麼事晚上再說吧，我先去上班了，隻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虞晴無奈笑笑，拉開車門。

“等一下。”周晚霁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沒想到她比看起來更輕，虞晴一下子撞到他的胸口。

“對……對不起，周總。”虞晴從他的胸前擡起頭，移開時聞到他身上好聞的薄荷香。

周晚霁眸色暗了下，

“沒事兒。”

“那你還有什麼事嗎？”

周晚霁極輕地勾了下唇邊，道：

“晚上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