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虞晴一臉疑惑地看向周晚霁，和他對視幾秒後疑惑又肯定的語氣回他：“我挺好的呀。”

“嗯。”周晚霁沒再說什麼，認真地注視着前方。

虞晴有一個算不上好的習慣，她喜歡觀察别人，這種觀察比察言觀色差一點，隻因她缺少一份看穿他人心理之後的應付自如，又比窺視聽起來光明一些，她并沒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她更像是遊戲裡的NPC，靜靜觀察着那些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的人，揣摩和觀察常常使她在群體中獲得安全感。

當然，極少的時刻，她也會就她的觀察結果給予回應。

比如現在。

“周總？”虞晴微笑着喚他。

周晚霁轉過頭，落入她燦若星辰的眼眸。

“你是神仙嗎？”

“什麼？”

“隻有神仙才會話隻說一半，然後讓凡人絞盡腦汁猜另一半。”虞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歪着頭無可奈何道：“車子早就停穩了，你那麼認真盯着路面，是對地磚感興趣嗎？”

周晚霁失笑，凝望着她，半晌才開口：

“我看到你發的表情包，以為你因為我沒有及時來接你傷心了，一路上你也沒有說話，我自然覺得你還在生我的氣。”

“什麼表情包？”虞晴不解地望着他。

“一個藍色的河馬。”

“藍色河馬……”虞晴喃喃自語又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哭笑不得道：“那個呀，那是表示我很抱歉，不是在對你生氣，本來就是我沒有提前跟你說，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周晚霁心中雖仍有疑問，但明白此刻繼續追問已經沒有意義，便隻是點了點頭。

“那，我們下車吧？”虞晴問。

“好。”

虞晴亦步亦趨地跟在周晚霁身後，一同走進這家極具江南氣質的飯館。

許言欽和陳振秋二人早早到達，此刻已經在包間等候多時。

許言欽中午沒怎麼吃飯，這會兒早就餓得不行，連喝了三杯白開水之後，軟塌塌地趴在桌上，看到周晚霁進門，他像根彈簧一樣從椅子上猛地跳起來，哀嚎道：“老周，你終于來了，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周晚霁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許言欽立馬偃旗息鼓。

“你們好。”虞晴從周晚霁身後走出來，落落大方地朝二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這就是……嫂子吧？”許言欽看了眼周晚霁，而後拉了拉自己的襯衫下擺，笑呵呵地轉向虞晴，道：“嫂子好！”

虞晴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再加上許言欽叫這話時的豪放，讓她突然有種自己當了山大王的壓寨夫人的感覺。

她不禁偷偷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人，不想他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瞬，虞晴大腦突然宕機，隻剩下無意識地傻笑。

周晚霁無聲勾了勾唇，拉着她的手腕坐下來。

尋常巷陌是南城有名的本幫菜館，屋内陳設據說仿照了古代名門望族的标準，一磚一瓦盡顯古色古香，又因飯館臨江，從窗邊往外看，南城地标建築盡收眼底，尋常巷陌便在這繁華中落了腳。

服務員身着淡雅又不落俗的旗袍緩步走進來，迅速掃了眼位置上的幾個人，而後将兩份菜單分别放到周晚霁和陳振秋面前。

周晚霁朝服務員點了點頭，将菜單放到虞晴面前，溫柔地說：“看看你想吃什麼。”

虞晴摩挲着青花瓷杯壁，哦了聲，認真翻看起菜單來。

許言欽在一旁安靜地端詳着兩人，面上一副淡定的神色，心中卻像有幾十隻惡犬在狂吠。

天知道他認識周晚霁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和哪個人說話如此小心翼翼，像鑒賞家對待極珍貴的瓷器，唯恐聲音大一點對它造成傷害。

他又看了看虞晴。

因為沒有和她打過交道，許言欽尚且無法判斷她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單從她剛才從容淡定的打招呼來看，至少不難相處，也應該不是柔弱或者胡攪蠻纏的主兒。

許言欽自诩天生一副好皮相，談過幾段不痛不癢的戀愛，也留下一些風流轶聞，卻從來不屑于以外貌評判一個女生。

然而今天，他卻被眼前的女孩所吸引。

因為她的眼神。

和她清麗的氣質格格不入的眼神。

就像一彎平靜的湖水，水下卻蘊藏着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卻會讓每個見到它的人心中為之一顫。

許言欽幹咳了聲，端起面前的杯子猛灌了一大口。

周晚霁聞聲，示意虞晴：“點好了嗎？”

虞晴把菜單推到他面前，溫柔地笑着說：“我想要一份赤豆元宵，其他的你看着來，我都可以。”

周晚霁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望向服務員，快速報了幾個菜名。

“小序，你呢？”

陳振秋合上菜單，長呼一口氣。

“差不多，就先這樣吧，”陳振秋微笑着看向服務員：“麻煩您盡快上菜吧，這裡有個人已經餓得不行了。”

“好的。”服務員收回菜單，退出包間。

十分鐘後，所有菜齊刷刷地擺在了衆人面前。

虞晴看着琳琅滿目的各色菜品，一時竟不知從何下筷。

周晚霁覺察到身邊人遊移的目光，頓了頓，用手輕輕撥停了緩慢轉動的餐盤。

那份赤豆元宵就這樣停在虞晴面前。

虞晴給自己盛了一碗，餘光掃到周晚霁，想了下，柔聲問：

“給你也盛一碗？”

“你好好吃飯，不用管我。”周晚霁看她一眼，平靜道。

“好吧。”虞晴俏皮地動了下眉毛，便開始埋頭幹飯。

許言欽本以為陳振秋真能把黃祁安叫來，現在看來陳振秋這“小三”不好當呀，他隻好把今天晚飯的話題都聚焦到這對新婚夫妻上了。

“嫂子，你和老周是怎麼認識的呀？”許言欽頂着一張求知欲旺盛的臉興奮問道。

虞晴看了眼周晚霁，大方說：“朋友生日聚會上認識的。”

“哇，緣分呐！”

“老周，你這戀愛可藏得夠深的，我和阿序可是一點都沒發現。”

“嫂子，老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高冷的嗎？”

虞晴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不是餓了嗎，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周晚霁看了眼許言欽，冷冷道。

“……”許言欽立馬洩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