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虞晴的朋友,她喝醉了,你能來接一下她嗎?”
周晚霁默默松了口氣,轉念間眉心又不耐地抖動了幾下,沉聲道:
“地址。”
楊湘隔着話筒都能感受到對面的冷漠和來自上位者滿滿的壓迫感,沒出息地打了個寒顫,一字一句頓頓地彙報着她們現在的位置。
“好。”
說罷,周晚霁便挂斷電話,從床上坐起來,換了衣服驅車出門。
楊湘陪着虞晴坐在燒烤店裡等待,虞晴這會兒軟塌塌地癱靠在楊湘的肩上昏昏欲睡,楊湘慢慢直了直身子,百無聊賴地看了眼店裡牆上的時鐘,差二十分鐘淩晨一點,又默默在心裡算了下時間,應該來得及。
十分鐘後,一輛黑色林肯緩緩停靠在門外,周晚霁一身黑色大衣從車裡走出來。
南大也是周晚霁的母校,因而對這裡他不算陌生。
按照楊湘說的地址,周晚霁徑直走進一緣燒烤店,這個點兒燒烤店已經沒什麼人了,周晚霁一進門就看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虞晴和她旁邊的女生。
周晚霁走近一步,語氣淡淡道:
“你好,我是周晚霁。”
楊湘正在手機軟件上看自己的車票信息,聞聲猛一擡頭,一個身形落拓,面容英俊的男人就這樣直直落進她的眼裡。
楊湘連忙站起身,卻忘了還倚靠在自己肩上的虞晴。
眼見虞晴就要向下倒去,周晚霁疾聲道:
“小心!”
兩人同時動作,楊湘離得近,穩穩扶住了虞晴,而周晚霁則把手牢牢擋在桌前,防止虞晴磕到。
楊湘意味深長地看了周晚霁一眼。
“既然你來了,那你就負責把她帶回去吧,我得趕緊去高鐵站了。”楊湘拖着虞晴的身子将她帶到周晚霁身側。
周晚霁不動聲色地望了眼此刻因為醉酒兩頰泛着紅暈的虞晴,對楊湘輕輕點了點頭,道了句:
“辛苦。”
楊湘怔了下,擺擺手,有些羞澀地笑笑:
“這算什麼,給我們晴寶慶生多遠也得來呀!”
“今天虞晴生日?”周晚霁挑了下眉,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是啊,你不……”楊湘正要接着往下說,突然想起來他們情況特殊,周晚霁不知道也正常,便忙改了口,笑哈哈地重複着,“是啊是啊,今天她生日。”
“嗯。”周晚霁恢複了剛進來時的平靜,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我就先走了,再見。”楊湘覺得場面開始變得尴尬了,便應聲道别。
“嗯,再見。”
周晚霁目送楊湘走遠後,才扶着虞晴往車邊走。
周晚霁一開始兩隻手分别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誰知道虞晴喝醉之後,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骨頭的大号貓咪,靠自己一點路都走不了,一個勁兒的非要往周晚霁懷裡靠,嘴裡還哼唧個不停。
周晚霁又嫌棄又無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重重呼了口氣,一把将她攔腰抱起。
虞晴身體猝然脫離地面,嗓子不自覺發出一聲嬌軟的哼鳴,随後下意識地圈住周晚霁的胸膛,将腦袋整個埋進溫暖中。
周晚霁喉嚨有些發幹,偏偏懷裡的姑娘把他這當暖爐似的,可着勁兒的往裡鑽,還不停的動來動去,周晚霁感覺身體愈發燥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到了車旁,周晚霁打量了一眼懷裡的女孩,無聲歎了口氣,随後騰出一隻手拉開副駕駛的門,将她慢慢地放到座位上,身子又微微探進車裡面抽出安全帶。
安全帶此刻捏在周晚霁手裡更像一根正在收縮的彈簧,虞晴穩穩擎着一端,周晚霁則拉着正在不斷收縮的另一端,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周晚霁餘光掃了眼虞晴,系安全帶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虞晴閉着眼睛安靜倚靠在座位上,長而翹的睫毛如同黑色的羽扇,無聲無息在周晚霁心上掠過,接着擦出一圈圈淺淡的漣漪,她臉上的潮紅已有幾分褪去,白皙的皮膚下此刻透着淡淡的粉,晶瑩的唇随着呼吸有序的翕動着,周晚霁盯着她不自覺便晃了神。
直到身下的人不耐地動了動,周晚霁才回過神,把安全帶系好,又重重呼了口氣,才轉到另一側上了車。
半小時後,周晚霁回到觀苑。
車停穩後,周晚霁叫了幾聲虞晴的名字,女孩睡得恬靜安穩,絲毫沒有醒來的迹象,周晚霁便還像來時那樣将她打橫抱着上了樓,放到她房間的床上,接着又去洗手間拿了塊熱毛巾,替她擦了擦臉。
蓋好被子後,周晚霁正要起身離開,突然聽到床上的人發出了急切的悶哼聲,他轉身,便看到虞晴臉上顯現出焦灼的神色。
周晚霁頓時神色一凜。
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以前的周晚霁如果面對這種情況一定會這麼想,然後毫不猶豫地走開。
然而現在,即便他根本幫不上任何忙,他還是不受理智控制地坐到了床邊。
注視着女孩因痛苦而皺起的臉頰,他心旌一動,随後掀開被子一角,緊緊握住了虞晴的手,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睡夢中的人也牢牢抓住了他的。
令他意外的是,虞晴睡夢中的掙紮和絕望竟然真的被慢慢撫平了!
周晚霁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直到虞晴的神色完全恢複平靜,才緩緩松開那隻被她抓緊的手,溫柔地注視着她,道了一句:
“虞晴,生日快樂。”
周晚霁替虞晴蓋好被子後,起身離開。
蓦地,一隻纖細冰涼的手拉住了他。
他回過頭,聽到虞晴低聲喃喃道:
“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