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哥譚大學空無一人，白天洋溢着青春氣息的校園此時沉浸在寒冷的夜色中。除了花園中的地燈，和巡邏保安的手電筒光之外，沒有一絲多餘的光。

蝙蝠俠從撬開的窗戶跳進美術館的倉庫，落下時帶起一陣灰塵。他的身邊沒有跟着羅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認為暫時不合适被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走出倉庫，穿過走廊，古典的，抽象的美術畫作在黑暗中都無一例外地變得張牙舞爪。

最終，蝙蝠俠停在布魯斯喜歡的畫作前，佩因特嘴裡的貓咪坐闆凳。

頭罩下鋼藍色的眼睛透過夜視儀，再一次端詳這幅畫，顔料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它們該在的位置。

可當蝙蝠俠伸手握住畫框時，他好像又看見黑色的顔料流淌到手甲上，隻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取走畫作為它纏上白布的過程很順利，進監控室修改畫面的過程也很順利，順利得讓人不安。

“父親。犯罪巷有幫派交易。”羅賓拽着繩索，利用巧勁将罪犯懸空到高樓外。無視對方的哭嚎與求饒，按着耳麥向蝙蝠俠彙報自己審問出的情報，他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會處理，别沖動羅賓。”

蝙蝠俠将畫作塞進車裡隐蔽的夾層，蝙蝠車像一把鋒利的尖刀，載着蝙蝠俠和羅賓刺進犯罪巷。在哥譚守護者如同飓風般的拳腳下，罪犯們潰不成軍。在腦袋被蝙蝠車的重型輪胎碾碎的威脅下，将自己知道情報如同倒豆子一般吐了個幹淨。

一場哥譚常見的軍火交易，至少在這群一問三不知的小罪犯眼裡是這樣的。蝙蝠俠可不這麼認為，這批數量不算小的軍火顯然不是什麼小打小鬧。

哪怕這群隻是烏集之衆的罪犯小腦空空，蝙蝠俠也可以通過細微的痕迹追蹤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一直如此，總是如此。

距離蝙蝠俠幾棟樓之外的隐蔽處，蹲在陰影裡的紅頭罩，眼睜睜看着黑黢黢的蝙蝠俠帶着他的小尾巴羅賓将那些軍火全部沒收進蝙蝠車，惡狠狠地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他隻是來晚一步，隻比蝙蝠慢了幾分鐘。原本屬于他的軍火就這麼充公了。一想到要便宜家裡其他的小鳥，紅頭罩就氣得牙根癢癢。又在心裡罵了蝙蝠俠一頓，遁進陰影中離開。

他餓了，在回去之前搞點夜宵吃吃。

眼看着距離自己最愛的辣熱狗店越來越近，紅頭罩将夾克鍊子一拉，摘下頭套往懷裡一揣，一秒恢複成普通人的模樣。餘光瞥見街對面的水果攤前站着一個和犯罪巷格格不入的...小孩。

紅頭罩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接近淩晨12點！

真他媽的詭異！怎麼會有家長放自家小孩淩晨12點在犯罪巷買水果！？

噢，可能沒有家長，畢竟十個哥譚小孩也不一定能湊齊一對爹媽。

在街對面，紅頭罩眼中的小孩拿着蘋果站起身。

... ...

Fk——不是小孩！

他就不該把頭罩摘下！犯罪巷的巷子燈都沒幾個，又隔着條馬路，又沒夜視儀，認錯一點兒也不奇怪！對，一點兒也不！

紅頭罩怒氣沖沖地将紅頭罩按回腦袋上，上下打量着青年，有夜視儀的輔助，青年的模樣更清晰了。

年紀看着也不大，說是小孩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仍舊在心裡給自己找補。

佩因特對着手裡的蘋果标簽扣扣，試圖将它扣下來。小攤販見狀踢了踢腳邊的箱子，“不買别亂動，小子。”警告意味十足。

渾濁的眼睛将眼前看着像溫室花朵一般的青年掃視一輪，發出一聲嗤笑。

“60美分一斤，不議價。有錢給錢，沒錢也可以用值錢的換。”

可惜青年對小販的威脅充耳不聞，隻是撕掉了蘋果标簽，露出藏在下面的蟲眼。

“小子，故意找事？”說着，小販就站起身，精壯的身軀投下巨大的影子，壓迫向孱弱的青年。藏在巷子處的紅頭罩站直身體，随時準備出手。

“你第一次幹這個？心虛了？”佩因特故意問“那我零元購一下。”說着就把蘋果塞自己背包裡。果斷程度看得小販眉頭直抽搐，“唰”的一聲抽出身後的棒球，在手心敲打兩下。

“今天不把你身上值錢的都留下休想走！”

“你急了。”

佩因特絲毫不把威脅放在眼裡的态度無疑是火上澆油，小販揮舞棒球棍直直往佩因特腦袋上砸。照這個力度與速度，真敲腦殼上，誇張一點估計，腦漿都得飛出來。

一個下蹲就躲過這種直白又笨重的攻擊，佩因特還能伸手把蘋果箱子掀翻。

說到底，就算小販不自己先心虛又破防，他也不打算用60美分買一斤爛蘋果。

60美分那都是新鮮蘋果的價格了。他怎麼敢的！

佩因特的下蹲與小販揮動棒球棍幾乎是同時，小販手腕感到一陣劇痛，下意識後退一步踩到散落一地的蘋果，腳一滑。狠狠地栽倒在地上，棒球棍也脫手而出。

佩因特眼眸一亮，正愁沒東西當武器，這就送上門來了。伸手就要去拿棒球棍，手指在碰到之前黑色的東西從眼前略過，留下一道殘影。棒球棍被擊中發出一聲脆響後，斷裂開。

佩因特大驚 ！！

這玩意兒要是再近一厘米我的手就廢了呀！好恐怖啊！

與不明物體一同現身的還有哥譚的傳說——蝙蝠俠。

“Fk——蝙蝠俠！”小販大叫一聲，手腳并用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犯罪巷的噩夢。爬了沒兩步被蝙蝠俠一個回手掏按倒在地。

“我隻是賣個蘋果！我賣蘋果你也管！？”

蝙蝠俠面罩上白色眼斑一眯，加大力度反擰小販的手，小販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嘴裡嗚哩嘛哩地罵着佩因特聽不懂的俚語。

“爛蘋果隻值10美分。”

“蝙蝠俠你是不是閑出屁了！管我蘋果賣多少錢！？低買高賣在哥譚不違法！你沒法讓GCPD管我！”

回應小販的是蝙蝠俠結實的拳頭。

不止在哥譚，其他地方低買高賣也不違法。蝙蝠俠确實沒法讓GCPD對小販做什麼，但他有更便捷有效的辦法，比如用拳頭讓小販長長記性，短時間内别去禍害犯罪巷僅剩的貧困良民。

佩因特看了會兒蝙蝠俠對小販的單方面毆打，目光一轉找到了打碎棒球棍的東西。

是一個沒開刃的蝙蝠镖！

沒有哥譚市民能拒絕近在咫尺的蝙蝠镖！

将冰涼的蝙蝠镖捏在手裡，沉甸甸的重量，流暢的切割。這完全是一件工藝品！

蝙蝠俠處理完小販，回頭就看到佩因特捧着蝙蝠镖仔細端詳，反複把玩。嘴角向下一瞥，他不明白為什麼學校和家都在上西區的佩因特，能有什麼正當理由讓他半夜12點來到犯罪巷。

他甚至在這裡買水果。

黑暗騎士的目光猶如實質，佩因特擡頭對面前的年長者露出神采飛揚的笑容，捧着蝙蝠镖問：“這個我可以拿走嗎？”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真誠，墨色的眼眸像是落進了星星般明亮。是一副和面對布魯斯·韋恩時完全不同的，絲毫沒有掩飾的笑容。

他真的很喜歡也很高興。

蝙蝠俠從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中，輕而易舉地讀出這些的情緒。

“嗯。”高大漆黑的蝙蝠點頭。

畢竟我拿走了你的畫。

“為什麼在這裡？”

佩因特被問得一愣，才發現自己一個未成年的人深夜在犯罪巷是件危險的事情。

“呃，我來買有蟲眼的蘋果。”

蝙蝠俠:... ...

怎麼會有人買蘋果從上西區買到犯罪巷啊？

隔着整整兩個區呢！

連帶着在車裡待機，通過耳麥将事情聽了個遍的羅賓也一頓無語。翻了個大白眼，在心裡毫不猶豫給佩因特打上【蠢貨】的标簽。

也許是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奇怪，佩因特忍不住繼續說：“我也想在家附近買，可是那些商販都隻是在保證自己的蘋果很新鮮。”

蝙蝠俠在辯解聲中移動視線。找到地上和蘋果混在一起，十分不顯眼的橡膠子彈，順着分析出的彈道盡頭看去。

沒有。

黑黢黢的巷子裡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