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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赤馬遊龍舞 飒沓如虹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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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江恒與他仨完全不像。

那仨俊朗,尤其江忱,濃眉漆目、唇紅齒白,年畫似的濃墨華彩。

江恒俊美,眉目如玉上勾墨,筆力恰到分毫,多一分則濃重,少一分則疏淡,像是天人裁月華為精,煉秋霜為骨,凝海上煙雲為血肉,蘊養九千個春秋,方才化生出的一尊玉靈。

今日他藍紗廣袖,卻簪一支绛雲仙,像是玉靈點上胭脂淚,多一抹動人俏色。

好看。看來看去都是咱靜王最好看!

我與有榮焉,騎在青驢上沖他揮杖。他颔首微笑,算作回應。

觀景閣廊正座虛置,左右手則是壽慶公主與幾位親王。随金钲一敲,全場肅靜,儀仗隊先奏一節短曲,接着壽慶公主簡略緻辭,侍女捧上一面小钲,公主輕敲小钲,便作開賽。

女眷小打實無趣味。換作西北,黃毛小兒都不屑騎驢。這女子球杖也又細又輕,連那漆皮球都作镂花,我生怕一不小心打癟。

各女眷也隻作嬉戲,粉面香汗,笑語晏晏。我實不好欺負人,隻得虎作貓樣,暗控全場。

隻那“姝妹妹”能與我打上兩杆,也僅此而已。

我暗送不少球與領隊的昭慶公主,依然輕松連勝三籌。儀仗隊大奏凱歌,昭慶公主春風滿面,衆人恭賀不止。

我趁機靠近“姝妹妹”,笑問:“妹子打得不錯,怎麼稱呼?”

“姝妹妹”有些局促,望一眼閣廊,又立刻遊開視線,低聲道:“李靜姝。”

“瞧你身手像是練過。也是軍裡的?”我問。

“家父是明州澄海水軍都指揮。”李靜姝微紅臉。

“水軍啊?幸會幸會!”我抱拳,“我爹是蘭州赤霄軍都虞侯。”

我正待再攀談幾句,儀仗又奏樂敲钲,預備開場。我忙道聲“回見”,騎驢趕至閣廊下,高聲問江忱:“相王殿下,我打得可好?可能跟你一隊?”

江忱笑問:“大打可不是兒戲,真敢來?”

“向來都和爺們打,今日還是頭回跟女眷逗耍。”我拍拍青驢,“這東西騎着跟小兒搖籃似的,不好玩!”

江忱撫掌大笑:“好。且來一試,看看你能勝過多少男兒!”

我得意洋洋對江恒挑眉,又去馬廊換風火輪。東京馬球要紮束馬尾,我出門前特挑一支鄭嬌嬌送的金線絡子,上綴珍珠,襯在風火輪光亮的毛發上,好一匹神駒寶馬!

這時,江忱也騎一匹大宛馬過來。那馬肌豐骨勻、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油亮金黃。

我眼珠子都快瞧掉,虧得風火輪已骟,不然今日就不是人騎馬,得是馬騎馬了。

相王大約是見慣旁人眼饞他寶馬,朗笑道:“你這匹也養得好。好生打,可别我專帶你上場,你又嬌氣怯場。”

小子瞧不起誰呢?對面那強援霍文彥,前不久才被我打服。

我自不敢像對江恒那樣對他陰陽怪氣,隻拱手道:“末将願為先鋒,為殿下拔得頭籌!”

“好!”江忱贊一聲,領隊向球場。

大打人數較多,二十人分作兩隊,設雙球門,每隊還需設一守門将。相王這一隊臂縛黃綢,剛入場,儀仗便奏《涼州曲》助興,衆人呼喝叫好。

我望一眼閣廊,正座依然虛置。看來今日計劃落空,皇帝對這些野蠻遊戲興緻缺缺。

罷了,痛快打一場便是,今後再尋機會禦前獻技。

對面那隊縛藍綢,霍文彥列副手,領隊也算熟人,正是甯平郡王嫡長子,那日被稱作“三郎”的混賬玩意兒,江懷慶。

江懷玉倒是沒見着,不知那日以後,他和唐貞兒可否被加倍刁難。隻可惜人在郡王府,我有心幫扶也無計可施。

江懷慶見是我,歪嘴一咧,笑問江忱:“相王殿下好生謙讓,還特帶一女眷?”

“可不是?我有神駒電掣,以一敵十,帶九個女眷也無妨。”江忱自信而笑。

江懷慶也附和大笑,自去擺好陣式,其間又暗睨我一眼,滿目陰戾。

其後儀仗奏樂止,金钲大敲三下,花衣球童擲球開賽。

江懷慶禮讓半球,江忱首擊,長杖一撈,斜穿而去,霍文彥先出攔截,黃、藍二軍便厮殺起來。

因江忱隻叫我策應,旁人也隻當我是花瓶,一碰就碎,并不敢将球傳來,我隻能優哉遊哉觀望。霍文彥原還想盯我,可和那幫爺們殺起勁,全忘記還有隻夜光虎伏望叢林。

依我所察,今日兩軍弱點相似,皆是将輕卒強。

尤其對面藍軍,江懷慶比霍文彥還愛攬球不放,見利唯恐不得。藍軍有幾個好手,知領隊不中用,優先傳球給霍文彥,餘人卻緊着江懷慶捧殺,故而軍心二分,指令混亂,相互牽扯。

黃軍齊保江忱,粗略成牝陣,可江忱每每突入藍軍後場,霍文彥皆能及時阻攔,牝陣化不成牡陣,反而兩翼壓成兩團,兩軍屢屢在後場纏成亂麻。

若我來指揮,弱将居中,至少也該結個圓陣,環其四周,首尾連繞,形圓而勢不散,鬥亂而法不亂,以變化制敵。

戰局膠着,馬蹄揚塵。眼見江忱再度突向後場,霍文彥又恰巧被沖來搶球的江懷慶堵住,江忱尋到空擋,揮杖便擊,電光火石間,卻叫守将一攔,漆球高高擊出,中場空虛。

好機會!

我斜沖而出,伸杖撈球,回馬一甩——

愣大個球門,爺爺進不了,樊字倒着寫!

球抛斜線,全場靜聲,大約沒人料到一個娘們能中場長擊球門,竟無人舉杖攔截。

球正中落網,唱籌者長吆,插旗計籌,儀仗敲鼓慶賀。

“好!”相王大贊一聲,其後全場才歡呼起來。我舉杖遊馬半圈,遙對高坐觀戰的江恒挑眉炫耀。

自此衆人才待我認真起來,江忱也立時改換戰術,令我為左先鋒。如此一來,每當牝陣受阻,我便可尋機從左翼穿出,化牝為牡,直逼球門。

球杖如槍,我早已練到神會貫通,睡夢中也能槍挑萬軍。風火輪也早與我心神合一,馬踏飛雲,矯若遊龍。

霍文彥這手下敗将,死盯我防。他有幾招真功夫,戰得酣暢。

江懷慶想趁亂下黑手。這些個王公貴族,四體不勤,能頂幾個事?爺手下留情,就不撂他下馬,每每隻挽杖一挑,撇開他穿殺而去。

亂局之中,又有三馬相撞,騎手落地受傷,觀戰衆人驚呼不止。

打得越兇險,我便越亢奮。塵土飛揚,鼓聲四起,如臨戰場。

真好!

若大梁能重興馬球,舉國皆兵,又何愁七關難定,幽雲不複,山河危立?

酣戰半日,三籌二勝。儀仗又奏《破陣樂》,作十二獅子舞,羯鼓、琵琶、橫笛皆是龜茲調,恍惚間我竟覺此地不是東京球場,而是興慶王宮,樊爺爺已率領赤霄軍,踏破西祁!

江忱紫衣金馬,如電掣耀眼,舉杖歡呼繞場炫耀,又從圍欄翻躍至閣廊,奔至江恒身邊,振奮邀約:“七哥,你也來一場!”

江恒婉言推脫。我也打馬過去,高聲撺掇:“七哥,來一場!來一場!”

“就打一籌,圖個高興!”江忱拉他胳膊,又扭頭對江慷道,“九哥也來!難得齊聚,可不能掃興!”

江慷也推脫,壽慶公主笑言相勸:“且依他吧,跟隻小獅子似的,鬧騰起來哪收得住?”

江忭也跑去拉江慷衣袖,童聲童氣道:“哥哥都去,我也去!”

“你不成!”江忱揉他腦袋,“驢背都爬不上,過幾年再帶你玩!”

江忭撇嘴,衆人大笑安慰,又不住起哄,這念經的、作畫的實不好再推,隻能勉強答應。

我歡天喜地帶江恒去馬廊,千挑萬選出一匹白龍駒,自也換一匹火炭駒。

江恒不解:“何不騎風火輪?”

“秦馬蹄薄,已大戰過三籌,我心疼。”我解下金絡子,系在白馬尾上,又笑道,“這可是嬌嬌打的絡子,她人不在,心意在。今日咱靜王府三英出征,殺他個片甲不留!”

江恒不禁一笑,我又催他上馬。

神仙已用襻膊縛起衣袖,背挺肩寬,飒利風流。分明挺好一副身闆,偏總用寬袍大袖藏起來。

我與江恒并行回球場,江慷也已騎上匹踏雪烏骓,配那身墨竹圖,更顯風雅。

江忱折簽與二位兄長抽選,靜、相王抽短,衛王抽長。

閣廊上觀戰的昭慶公主不依,高聲玩笑:“七弟、十一弟以二敵一,還帶位女将軍,可是欺負九弟。她得去九弟那隊。”

餘人也跟着起哄。我耍賴道:“這可叫我難辦。我去衛王那邊,要是輸,你們疑我放水。要是嬴,回去靜王罰我,誰來替我擔待?”

衆人大笑。江忱打圓場:“隻一個女眷,九哥還怕了不成?”

“閑情遊戲,不必較真。”江慷漫不經心,将手中折扇丢與扈從。

“九哥沒異議,開場吧!”江忱大笑催征。

其後金钲連敲,球童擲球,江忱依舊一馬當先,搶球飛奔。

霍文彥有眼色,見衛王上場,便自換為守将,讓出風頭。我沒眼色,依舊作先鋒,與江忱互為照應,遊龍走馬,好不痛快!

對面難以招架,我騰出空閑,發現江恒一直遊離在外。他并非不會打,旁人傳球過去,他能接住,可轉頭便又傳出去,從不争搶拼殺。

我尋機斜穿至江忱身側,挑眉道:“相王殿下,讓咱七哥進幾個球?”

“好!”江忱爽快一應。

于是我二人相互策應,左右夾擊,偏把球傳江恒,逼迫他不得不帶球往前,我再将霍文彥一攔,留出空擋。

他這還不進,就實屬不給夜光虎面子。

球進落網,我歡呼一聲:“七哥威武!”

“七哥威武!”江忱跟着呐喊。

江恒看我二人,無奈搖頭。其後我倆又耍這把戲,送他再進幾球。

所幸江慷并未較真,兩方隻作遊戲,悠閑打過一場,我隊勝。

江忱又歡呼繞場兩圈,打馬過來,指我對江恒玩笑抱怨:“七哥,早知這小黑豹子有趣,當初就不讓你了。”

讓?

我大疑。

江恒未答話,江忱又懊惱自說:“可惜父皇昨日偶感風寒,沒能親見我球場大捷。”

原來我全盤大計,竟是因區區風寒落空?

江忱全然小兒脾氣,懊惱之色又轉暢快,對我朗笑:“樊氏,你球打得好,回頭我向父皇美言幾句,薦你去做妙法院女童。”

我喜出望外:“多謝殿下!”

妙法院女童專為皇帝閱兵時,表演馬術助興。隻要能在禦前得臉,江仙兒也能沾光,老爹也能高升!

這小獅子,仗義!

其後衆人各自寒暄,壽慶公主又傳宴席。

我已連戰七籌,一身熱汗塵土,先去軒舍換衣淨面,發現頭簪的绛雲仙早落成枯枝,便取在手中當匕首連舞幾下,竟是越舞越歡喜。

換完衣裳出來,我仍亢奮躁動,便叫西生去與江恒說一聲,我沒胃口,牽風火輪再溜兩圈去。

說罷我又奔至人去樓空的閣廊,翻到江恒座位旁,抱起茶壺咕嘟大灌幾口,順走顆蟠桃,邊啃邊去馬廊牽出風火輪,牽着缰繩在園中雀躍而行,心中不住默念:周有砥厄,宋有結綠,梁有懸黎。樊寶珠,你有真本事,下次回西北就改名懸黎,當仁不讓做這顆鎮國的夜明寶珠!

也不知神遊多久,我遙見一騎自遠而來,定睛一看,原是江恒出來尋我。白馬如雲,藍衣翩然,绛雲仙簪在烏發上,飄灑下兩點紅瓣。

我更為歡喜,迎上去笑問:“王爺騎馬多精神,何必總坐車?陪我溜一圈?”

江恒應好,我上馬與他漫遊并行,回想今日球場際遇,不禁感慨:“原以為皇室兄弟,應是暗流洶湧,可今日見你幾個關系不賴啊。尤其相王,我瞧他像……沒長心眼。”

“十一弟秉性純澈,熱烈真摯,自為人人所喜。你奔放不羁,倒與他性情相投。”江恒笑中帶澀,“今日球場之上,樊淑人如日出朝霞,光芒萬丈。将你拘在府中,确是委屈。”

“不妨事,你四處開便利,算不上蹲牢。”我擺手道,“為将者,剛柔相兼,動靜相宜。聽你念經養養性也好。”

“樊淑人,有一事,确不該隐瞞。”江恒斟酌片刻,“前年父皇為十一弟擇妃,他原對你略有興趣,是我夾存私心,與他商議,他才擇選他人。實是……誤你前途。”

原來相王方才說“讓”,竟是如此?

“我嫁他,能當正妃不?”我問。

“自是不能。”江恒答。

“那還有甚好說頭?”我攤手,“嫁你,好歹沒正妃壓一頭,玩幾年還能回家。況且他不過拿我當個新鮮玩意兒,七哥拿我當朋友,我樂意住咱府裡。再者說……”

再者說,獅虎豈能同籠?今日功勞多是我建,風頭盡是他出。這紫毛小獅子實屬虎口拔牙,若日日如此,我怕真忍不住将他揍成碧眼獅第二。

這話我不敢直說出口,又一轉念,問:“不過我能約他打球不?他那匹大宛馬饞人,混熟了哄來騎騎。”

江恒澀笑垂眸:“不妥。父皇最忌皇子交往過密。”

這皇帝……成日對親兒子疑神疑鬼,當真拎不清!

我懊惱長歎:“罷了,我老這樣野來野去和爺們打球,别人也要說道。今日恐怕扶英就得回去告黑狀。”

“無妨。母後面前,我盡力轉圜。你若心醉此道,我可多作陪,你随行出遊,不算逾矩。”江恒道。

“當真?”我眼都亮了,歡喜連拍他肩,“七哥仗義!”

江恒無奈而笑:“我雖不在意,可你喚七哥,到底僭越,若被有心人檢舉,恐招禍患。既以友相待,今後喚我字覃思便好。”

我喜上眉梢:“那你也别喊樊淑人,像倆大臣在宮門寒暄似的。喊我樊三吧。”

江恒略蹙眉,問:“喚你三娘子,可好?”

“可别!”我忙擺手,“隻聽人喊三爺,從沒人喊這個。你要是覺得樊三喊來一股草莽氣,直接叫名字得了。”

江恒斟酌商問:“喚你寶珠,可好?”

“成。今後咱倆就不是王爺淑人,是朋友兄弟!”我爽快一應,往白馬臀上響亮一拍,“賽個馬來!輸家當哥,嬴家當弟!”

白馬立時前竄,江恒慌忙跩緊缰繩,風吹來模糊之聲:“樊寶珠你……”

我放肆大笑,策馬随那片仙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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