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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無緣親人散 有緣故人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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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西北赤霄、龍泉兩關也失守,西祁趁機打進來,那大梁,可真就全完了啊……

我體力難支,邊思邊行,沒幾步便挪不動,見面前一塊被日頭烤熱的石頭,撐住槍杆慢慢坐下。熱氣漸漸浸上來,那總是墜痛的小腹才好受些。

薛六娘雖未明言,但我這輩子,大概是不能有後了。

沒事。樊寶珠。沒事。神仙不還活蹦亂跳麼?給他多娶幾房小老婆,他生的就是你生的,還免你遭那生産之苦。

挺好。樊寶珠。因禍得福。挺好。

“樊姑姑。”稚嫩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擡頭一看,是于娘子的女兒,當日便是她們躲在土郎中屋裡,險些被一同搜出。

“怎叫起姑姑了?”我疲憊笑問。

“娘說樊姑姑救了我們,今後樊姑姑就是果兒的親姑姑,果兒長大後要孝順姑姑。”丫頭笑着遞來一把野花。五六歲的丫頭,瘦得不成樣,臉頰挂不住肉,手也似小鳥爪子。

我怔怔接過那花,捏得花杆彎折,嘴角扯動半晌,最終低頭澀聲道:“你不乖。好端端的,招我做甚?”

話音剛落,眼淚忽然止不住湧出,我捂臉哽咽,倒把果兒吓得六神無主,抱着我不住道歉。

成吧。從今往後,天底下流離失所的孩童,都是樊寶珠的侄兒侄女吧。

暗自哭完這一通,我連忙擦幹淚,免薛六娘看見憂心。再過幾日,我的體力逐漸恢複,正想找唐遠商量後續打算,江懷玉卻說他前兩日得了消息,已帶人出去找唐貞兒的下落。

這一回,不論結果,他大約也不能繼續逗留。

當夜月明,樹影在帳幕上搖曳不息,我又無法入眠,想去尋一個東西。

那支槍簪,我一直貼身藏在袖中,這幾日托薛六娘在附近找過,沒找見。想來是那日衣衫扯破,簪子也掉在原地。

小小仙兒被我弄折了,簪子,總得找回來吧?

趁夜潛下去,問題不大。不然過兩日還不知要去往何方,恐怕就再也尋不回了。

我偷偷取槍往外走,撩開帳簾,借月色觀察。這幾日大緻留意過哨兵在何處,何時換防。唐遠将人散得太開,又不許兵士接近女帳,我趁夜從密林裡鑽出去,有隙可尋。

隻有一人比較麻煩。

果真,剛走出沒幾步,便聽背後一聲:“樊姐姐。”

“呃……我睡不着,散心。你回去睡吧。”我轉身哄騙道。

“我保護你。”江懷玉道。

我瞧他纏着繃帶的手臂,無奈道:“我下山尋個東西,去去就回。你這斷手的傷兵,隻會拖累我。”

江懷玉黯然垂頭:“那……我讓他們保護你。”

“私事,不必麻煩他人。”我揮手道,“人多動靜大。大半夜要是有遼兵,我老遠能見着火,一人好躲。”

“不成。”江懷玉還是拒絕。

“随你。要不就去告我,要不就在這裡把風。”我懶得糾纏,以免引來哨兵,撇下江懷玉,潛入夜色,往山下行去。

一路歇了三回。短短幾裡路,竟讓我歇了三回!

樊寶珠,你可當真像條斷腿野狗啊!

曾家村就在山腳,我那日縱馬并未逃出多遠,遼兵弓馬娴熟,當即就決定射馬了。

是啊,有兵多好。我那日哪怕有十個兵,那群狗彘就隻配碎屍萬段!這一路上,西生和敦石頭也不會丢,範十月也不會死,唐貞兒也不至于生死不明。

可如今的樊寶珠,樊三爺,樊爺爺,就是隻喪家犬,一無所有,一無所用,就連接近那片樹林,都在瑟瑟發抖。

樊寶珠,你給我硬氣點!不就是被人揍了一頓?不就是被人揍了一頓,有什麼大不了?

我強迫自己摒棄雜念,往前走去。小路已清理幹淨,清明月光下,既無馬屍,也無人屍。

我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唐遠要藏匿蹤迹,這些功夫必不可少。我怎會連這也忽略掉?

那槍簪,究竟是被誰撿去,還是随意丢棄了?

但既已來此處,便沒有不找之理。我暗暗捏拳,指甲深陷掌中,用疼痛穩住心神,借着月光,一面豎耳戒備,一面低頭搜尋。

還好,神仙心思巧,那對一白一黑的陰陽魚,不多時便跳入視線。我急忙撲過去,從薄土中扒出槍簪,卻發現它短了半截。

簪子,斷了……

我心裡沒由來一陣恐慌,又忙暗自安慰:沒事,顯眼的半截尚在,不顯眼的半截定然也在附近。再找找,再找找……

我滿心都是這一斷兩截的不祥之兆,隻顧低頭扒土翻找,越找越慌,越找越慌……

“為何擅自離營?”

冷肅之聲忽在背後響起。

我驚得一顫,這才發覺方才竟完全沒戒備周遭動靜。好在這聲音我識得,便轉過頭去,隻見清澈月光下,仿佛站着個江懷玉。

再仔細辨認兩眼,我就知是錯認,畢竟高那一大截的個兒出來。倒是唐貞兒真沒唬我,這兩舅甥的面相真有些相似。隻是那小子總貓兒似的溫馴低眉,而面前這個,炬目如鷹,正帶着兩分怒意,鎖向跪地翻土的我。

我非兔子,也不怕鷹,隻是的确理虧,便低頭道:“對不住,下回不犯。”

“回營。”唐遠也不多話,轉身欲走。

“你……容我半刻鐘。”我叫住他,“半刻鐘,我尋個東西。尋不到便算了。”

“何物?”唐遠回身問。

他這一問,我反倒不好意思承認。是啊,怎麼娘們兮兮,為支簪子便不管不顧跑下山來?真是越活越回去。

“何物?”唐遠又問。

我咬咬唇,赧然承認:“簪子。靖王……親手所制。我不想連簪子也丢了。對不住,是有些蠢。”

唐遠沉默片刻,問:“何種樣式?”

我将懷中那半截拿出來,攤在手心:“上半截在,下半截還未尋到。大概,就是三寸長的……白玉杆。”

這東西确實難找,我隻要了半刻鐘,便也不再耽擱,繼續低頭翻找。

“歇着。我找。”唐遠說罷,蹲到我身旁找起來。

我出乎意料一愣,又想到這是私事,不好高高挂起,便又伸手往地上摸索。

唐遠橫我一眼:“歇着,養好體力,東西尋到便速速回營。”

他既這樣說,我也不好再堅持,隻能在旁尋一棵樹倚着,雙手抱緊那歪杆的槍,略作歇息。四周林聲凄凄,夜鴉啼鳴,樹影似人影搖晃,我又有些惶恐,不自覺用指甲狠掐虎口。

沒事。樊寶珠。沒事。現下你就踏在此地,堂堂正正踏在此地。你看清楚,什麼都沒有。隻是被人揍了一頓,隻是被人揍了一頓,沒什麼大不了,沒什麼大不了……

就這般心神不甯站過不多時,這明目似鷹的指揮倒真把東西找來,走到我面前,遞來一支小小的白玉杆。

我連忙将兩截簪子合到一處,緊握在滿是冷汗的掌心裡,心中默念:仙兒,簪子斷了,但兩截都在。我這半截還未碎,你那半截也不許碎。隻要不碎,便還能再合到一處……

如此一念,我竟險些哭出來,急忙将淚意忍住,塞着鼻子低頭緻歉:“對不住,添麻煩了。”

唐遠也不多話,隻道一句:“回營。”

他這回下山沒牽馬,應是顧慮馬蹄聲在靜夜中傳開,反而引人注意。這人步伐輕健,如豹行山林,是以方才接近時,我一時失察,也情有可原。不過他顧慮我有傷在身,走得極慢。上坡時,略走在我後幾步,下坡時,又略走在前幾步,像是怕我走着走着忽然滾下去似的。

剛進山半裡路,唐遠便讓原地休息,默默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仰頭望月,似在沉思。

我想起江懷玉說,他前幾日帶人去找唐貞兒,便試探問:“貞兒姐,有下落沒?”

唐遠望月沉默許久,忽然彎下腰去,雙手頹然撐住額頭。

是啊,當初我與西生、石頭走散,也明知是找不回了。可不論是生是死,隻要一日沒找見,就如同血刺插在心口,一動便流血,一動便流血。

“對不住,是我拖累。”我歉疚道。

“不關你事。”唐遠依舊頹然撐頭,含恨自怨道,“是江懷玉沒用。我也……沒用!”

他這番模樣,我不好再勸,隻能靜坐不語。夜裡的冷石頭浸得小腹一陣抽痛,我隻好悄悄倚住槍杆,跪坐于地。

“怎麼了?”唐遠察覺到我的異樣。

“沒事。”我不好解釋自己為何不願坐着,便将話題岔開,“接下來,有何打算?與巨阙軍彙合?”

唐遠沉默半晌,苦笑道:“回不去。我算是……逃兵。”

我暗驚一跳。

雖說各路軍都在亂行亂轉,潰敗的也不在少數。可有些事,不上稱沒四兩,上稱千斤打不住。逃兵的罪名一旦壓下來,他這半大不小的營指揮,可早過了“十五日絞”的刑量。

“唐德勳命我死守骧龍口,好讓百姓内遷,他七日後派人接應。”唐遠咬牙道,“可我守了十日,根本無人接應,糧草已絕,人也折損三成。所以我……棄守而逃。”

此前我已從唐貞兒的隻言片語中得知,她家那好大伯心胸狹隘,向來打壓庶出旁支的子弟。軍令如山,這回他定是想借機除掉唐遠。好在這小子原先老實巴交,如今倒不如我所料那般不知變通。

“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此逃非彼逃,你做得對。”我安慰道,“那樣的絕地,還能帶兄弟們撤回來,你是英雄。他容不下你,總有人慧眼識珠。”

唐遠良久無話,似是望月出神,月光在那身黑軟甲上描一層銀邊。最終,他澀聲回一句:“多謝。”

“那今後,有何打算?”我又問。

“原想就近投奔晉陽,可守将似有投敵之意,遂離城另投他軍,全速馳援京都。誰料半路得知京師陷落,援軍竟就地而散,我無可奈何,隻能先往隴安,想确認你們是否已入城避難。可趕至隴安時,城池卻已被遼軍攻破……”唐遠沉默半晌,無奈道,“先探探消息,後定去處吧。你不必顧慮,安心養傷便是。”

“好。我恢複得極好,若需拔營,不必顧慮。”我駐槍站起身,“歇好了,走吧。”

唐遠點頭,跟在後幾步上山。我駐槍在前緩行,月涼如水,春寒濕凝,我又想起一事,問:“這是幾月幾日?”

“應是三月初。”唐遠答。

三月初?

原來,自我逃出東京,竟還不足三月,卻漫長得仿佛已過半生……

“三月初啊……”我怔怔輕喃,苦笑感慨,“樊三爺都已弱冠,竟沒熱熱鬧鬧大辦一場。回頭把遼子攆出去,可得補上。”

身後那同日生的小子,倒是沒出聲。

再往前行一段路,便有人接應。中途,唐遠又讓歇過幾回,慢吞吞歸營已是卯時。天色微亮,月已西沉,淡星稀疏,若非刻意觀察,壓根瞧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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