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征南大将軍府的路途,在林竹秋與童欣然兩人的說話間走完了大半。
眼看就快到了,馬車卻忽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林竹秋反應較快,在馬車驟然減速的時候就先抓住了小窗口的邊緣,穩住了身形,童欣然卻沒有林竹秋的反應速度,她一個踉跄就要前傾着摔出馬車,還是林竹秋眼疾手快,橫臂護住了她。
童欣然一頭栽進林竹秋的懷裡,記事起從未與旁人哪怕是母親有過如此貼近接觸過的童欣然,被自己臉頰觸碰到的柔軟弄的有些懵懵的羞赧。
林竹秋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
她皺着眉頭的撩開馬車簾子,看到了讓馬車被迫急刹的原因。
一架明顯比她們乘坐的要大和值錢的馬車,很是霸道的想将童欣然和林竹秋所乘的馬車擠開。
然而那輛馬車裡的人并不知道,童家因為東陽候與其夫人的過世而走掉的一批下人仆從中,熟手的馬車夫就在其中,以至于出門前才得知的林竹秋,不得不臨時在一群勉強有幾手駕馭馬車經驗的矮子中拔了個高個的來。
也因此導緻馬車被擠開的時候,沒能避開對方,跟着那輛霸道搶路的馬車撞在了一起。
林竹秋還在皺眉思忖為了接下來的賞花宴,眼前是該強硬還是該暫時隐忍的面對時,主動擠人搶路的對面馬車倒是先一步有了動作。
隻見那架比她們大上半個身子的馬車裡,遮擋的簾子被大力撥開,從裡面跳出來一個滿臉怒容的大小姐。
她滿身上下從頭飾到腳腕都穿戴着各式各樣的首飾,衣着也是鮮豔漂亮,比童欣然看起來要更像一個大家小姐。
就連她一指童欣然,張口跺腳就是罵的嬌蠻模樣,也非常的大家小姐。
“你家下人是沒長眼睛嗎!看不到我的馬車要過去?”
童欣然本來還羞赧的打算從林竹秋的懷裡起來,避開那不小心碰到的柔軟,結果聽見這不客氣的質問,她吓的本能一縮,不僅沒有起來,反而更加緊緊鑽到林竹秋的懷裡。
“明明是你家的馬車先撞來的……”
她小小聲的解釋。
嬌蠻的大家小姐卻是冷哼道:“看看你那破馬車什麼樣子,區區一個要靠庶子襲爵的東陽候,給本小姐讓路那是理所當然!識趣的就該自己往邊上縮,擋着本小姐的路不說,還撞上了本小姐的馬車,若是害本小姐遲了征南大将軍家的賞花宴,你童家擔當的起嗎!”
童欣然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那大家小姐還不肯放過,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的指着童欣然,略帶惡意的笑道:“今日你撞了我的馬車,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一般計較,也不用你賠償我馬車的損傷,隻要你下車來跪在地上,給我磕兩個頭道歉,這件事便算過了,不然,今日本小姐就叫你去不成賞花宴,如何?”
此言一出,童欣然搭在林竹秋衣服上的手掌下意識的收緊。
她深吸口氣,悄悄的看了眼林竹秋,想到她現在在馬車上說的,那為她想好的自保計劃,不願意讓林竹秋過多麻煩或是對她失望,童欣然一咬牙,就要起身照做。
林竹秋眉頭狠狠一挑,攔住童欣然的手臂用力受緊。
童欣然被箍的不得不停止動作。
“不要聽她的。”林竹秋在她耳邊以壓低的冰冷聲音說,“她有什麼身份?”
童欣然耳尖感受到林竹秋極近距離的呼吸溫度,以及可靠的厲鬼姐姐的懷抱,不由感覺一種難言的微麻從耳尖蔓延開來,連心中的壓抑與心底某處郁積的黑暗都消散了不少。
她聽話的低聲回答:“她是丞相府李家的大小姐李鯉,她的父親便是當朝丞相。”
林竹秋向童欣然發問的時候,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打量了周圍的一圈,确定這裡距離征南大将軍府非常近,傳出什麼聲音是能吸引來許多參宴賓客後,便在童欣然耳邊了涼涼的道了一句:“足夠了。”
很難說是因為先前在馬車上的交流讓童欣然了解了一些林竹秋的思考方式,還是因為此刻過于貼近的距離讓兩人思緒間的距離也變得接近,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光,讓童欣然明白了林竹秋口中的‘足夠了’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