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白細的脖頸後折,生命力伴随着血液的離開而消逝,熟悉的感覺讓她确認上一次并不是幻覺。
但女人伏在她的身上,她抵抗的力道圈在她的肩膀,比起推拒,更像是一個心甘情願的擁抱。
傅清微當晚第三次昏迷過去。
這次比前兩次都要嚴重,她被黃鼠狼附身将近一個月,身體本就受損,今夜連番折騰,最後失血過多,面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
祝由術不能憑空造血,穆若水意識到了情況危急,當下從袖子裡掏出另一部手機。
那天從水鏡裡她就學會了手機的用法,生疏但是順利地打開屏幕,點進通訊錄,裡面隻有一個名字:什麼都管——占英(點我快點我)。
占英正在為穆若水失蹤焦頭爛額,山窮水盡,柳暗花明,深夜街頭她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若水道長。
占英險些喜極而泣,火速接起來:“觀主請講,小占子願意為您效勞!”
旁邊的同事及下級們:“……”
穆若水:“什麼都管,叫個大夫。”
占英:“好的好的,我帶人馬上到。”
穆若水來時已經記住了地址,報給她,占英一邊馬不停蹄趕過去,一邊通知醫院做準備。
電話挂斷,局裡同事朝占英豎了個大拇指。
用無人機送物資,确實有一手,怪不得年紀輕輕已經是正科了。
早在上山拜訪那一天,占英就做了兩手準備,順利的話她們見個面,她傳達上級意思,效犬馬之勞,不順利的話……嗨呀,果然不順利,她在山下布置人員的同時,調了一架配送的無人機,把插了卡的手機附使用說明,日常衣物以及生活指南打包送上山,空投進道觀裡。
想要掌握穆若水的行蹤,有更方便的辦法,就是在手機裡植入定位,技術上當然可以,但是上級指令是密切觀察,不得冒犯,有求必應。局裡是希望将她請回去坐鎮的,若是被她發現他們使這種手段,到頭來慈讓真人一發怒,隻會釀成嚴重的後果。
好在,一切都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占英和救護車差不多同時趕到,已經沒有穆若水的蹤影,傅清微躺在車廂裡,占英坐在她身邊,救護車朝來時截然不同的方向駛去。
翌日淩晨,占英收到駐守在蓬萊觀的同事訊息:
【觀主已經回來了,在山上】
占英想了想,道:【撤走一半人手,讓他們回局裡】
【是,那您呢?】
濃墨被一絲一絲地抽走,晨曦從窗簾透進地闆,占英從單人病房的窗口看進去,輕輕地推門而入。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不回去了】
……
滴——答——
滴——答——
穆若水在石棺裡睜開眼睛,擡手搭在棺木邊緣,左手的木色佛珠在腕骨滾動,手腕光潔如初。
她借力從棺材裡一躍而起,來到後院東南角的水鏡前。
傅清微聽覺靈敏,是先聽到耳邊輸液緩慢的滴答聲,嗅覺才開始工作,醫院消毒水的氣味,爾後是觸覺,手心下抓的是床單,最後才是蒙蒙光亮裡,坐在床頭的身影。
那位道長……沒有走嗎?
“你醒了。”
占英假裝沒看到她發間狗狗祟祟,一見她吓得整張紙都在抖的小紙人。
傅清微視網膜前的白光散去,看見面前和顔悅色的年輕女子,她眉頭動了動,覺得對方似乎有些面善。
占英道:“我們見過的。”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傅清微記得不太清晰,加上她被黃鼠狼附身,這個月渾渾噩噩的,記憶更錯亂了,實在很難想起來。
占英擡手松了馬尾,從兜裡掏出一根木簪,三兩下把頭發挽成道髻,木簪插在烏發裡。
傅清微想起來了:“你是公交車上那位小道長。”
占英笑起來:“沒錯,是我。”
她摸了摸鼻子,說:“也沒有很小吧,我比你大一歲。”
傅清微卻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年紀?”
占英驚訝于她的敏銳,剛醒過來便抓到她話裡的漏洞,她誠懇地道:“我們有調取公民信息的權限,程序合法。”
“你們?你究竟是誰?”
“本來想等你休息好了再告訴你的。”占英站起來,向病床前的傅清微伸出修長有力的手,神色間多了肅穆和嚴謹,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靈異事件調查和管理局,調查二處科長,占英。”
傅清微直起身子,和她禮貌地握了手。
“你好,傅清微。”
“覺得拗口的話,你也可以稱呼我們有關部門。”占英坐下來,親切地笑了笑。
據說每個國家都有神秘的有關部門,隻是不現于人前,她們現在找上自己,傅清微不确定是和附體的黃鼠狼有關,還是因為昨晚再次出現的女人。
如果是後者,她們的目的是什麼?想把那位道長怎麼辦?
傅清微暫且按下心思,問道:“你是道士嗎?”
“我當然是。”
占英今天沒穿道袍,這也是傅清微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的原因。
傅清微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問出了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道士也要考公?”
現在就業形勢差成這樣了???
占英噗嗤一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扭過頭咳嗽了半天,一邊拍椅子腿一邊捶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