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月早在男子帶着老者逃跑時就跟了上去，畢竟除了疼痛同步，這裡的一切對她而言更像是記憶投影。
葉芸把她經曆過的最痛苦最深刻的一幕化為幻境，隻要某一瞬間分不清楚幻境與現實，或者是在無盡的痛苦中沉淪，那就再也沒有清醒的機會。
不過姒月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的原因卻也不是出不去，除了想看一看‘它’到底想要幹什麼之外，也是想借機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前的視角一直随葉芸轉變，反倒限制了她的行動。
而現在顯然是自由活動時間。
男子帶着老者一路穿過實驗長廊來到大廳，在老者的指引下，按下一串隐蔽的機關，牆面立馬打開一扇隐蔽的小門。
看看，這不就是收獲嗎？
姒月眼疾手快跟着兩人閃了進去，還不忘把老者進門按下按鈕的順序記下。
“強制休眠程序一經啟動，這裡就必須放棄。”老者的手放在按鈕下遲遲下不了手，這是他一生的心血，更何況新研究出來的融合體雖然出了問題，但它的珍貴卻也毋庸置疑。
“不放棄你就去死。”男人粗狂的大掌幫他一把按下按鈕，“但我可不想陪你死。”
“你……你……”老者顫抖地指着男人。
“程院長，你還是想想該怎麼向上級反應，這次造成的損失可不小。”男子冷笑一聲，顯現不把老者放在眼裡。
“王掌事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上級，王掌事？姒月恨不得他們把話說清楚，她最讨厭謎語人了。
“走吧，再待下去也沒意義了。”男子拿起一邊的防毒面具。
“等等，必須把我孫女帶走，否則我甯願死在這裡。”老者顯然想起什麼，梗着脖子道，“如果我死了，你怕是也落不到好。”
“哼。”男子明顯不耐，卻也不得不妥協“我隻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必須走。”
姓程？孫女，姒月一下子想起剛進來時找到的那本書——《程小潇實驗日記》。
這下一切都對上了。
他們重新回到大廳，快速找到還在辦公區整理物品的女生。
老者拉着她就往外走，“快，快走。”
“爺爺，我的實驗……”
“不要了，快走！”
“轟。”血紅的根莖蔓延至大廳，肆意生長破壞，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女生再也顧不得其他，跟着老者拼命向外跑。
在他們走後，整個實驗室被鎖死，空氣淨化裝置倒轉開始噴塗煙霧，但首先遭殃的卻并不是張牙舞爪的根莖，而是還在掙紮求生的人類。
他們跑着跑着忽然倒地不起，有知道内幕的瘋狂咒罵，而下一秒卻也失去了意識，嘈雜的大廳瞬間變得安靜，隻剩下根莖吞咽吸食的聲音。
姒月漠然地看着這一幕，心中并無憐憫，種瓜得瓜，今日一切種種皆是昔日他們種下的苦果。
唯一遺憾的是由于幻境限制，無法繼續跟着那幾人一路出去看看。
不知何時周圍的燈光全部熄滅，隻剩下猩紅跳動的血繭。
“哒哒哒哒哒。”長廊深處數不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姒月擡眸看去，終于來了嗎？
“來吧，和我們融為一體。”
“來吧，和我們融為一體。”
……
烏壓壓的人群擠進大廳，他們面上挂着詭異的微笑，邁着整齊的步伐，連手腳擡動的幅度都一模一樣，從四面八方圍向姒月。
他們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微笑的幅度越來越大，大到超越人體極限，嘴角撕裂到耳根，鮮血順着臉部流下。
可那魔性的聲音還在繼續，
“來吧，和我們融為一體。”
“來吧，和我們融為一體。”
……
無止境的魔音鑽入腦海想要侵染姒月的靈魂，把她拉下來與它一同沉淪；無數尖銳的指骨在姒月身上攀爬拉扯，它們皮膚斑駁脫落，露出鮮紅腐爛的血肉，似要把她分屍而噬。
這一刻，幻境與現實的界限被打破，彼此融為一體。
姒月卻忽然笑了，她的笑容燦爛又耀眼，她等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了。
瘋狂的人群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語停歇片刻，姒月被扯得煩了，環視一圈沒找到趁手武器，幹脆把左手手臂連根折斷，拿在手中以骨作刀。
她橫劈豎砍，三下五除二清空了周圍的小片區域。
姒月滿意地點點頭，這異變手骨比她想象的還要堅硬許多。
人群停頓片刻，而後似是被刺激到般，踩着倒地的屍骸，更加狂熱地抓向她。
姒月清理着前仆後繼的炮灰，眉眼漸漸不耐，“能不能換句台詞？耳朵都要念起繭了。”
她的視線穿過重重人群看向最後。
“還是你隻會這一招？”
聲音停頓一瞬，然後更加宏大地聲音響起，所有人的嘴巴開合到極緻，嘴角鮮血不停湧出，仿佛透支生命在呼喚，魔性的聲音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和我們融為一體！”
“吵死了。”
姒月淩空一躍，踩着密密麻麻的頭顱躍至最後方，在一個低着頭幹淨得格格不入的女生面前停下。
“這下子能好好說話了嗎？”她用手骨抵着女生咽喉。
女生緩緩擡頭，露出一張幹淨白皙的臉，她的表情木然，眼中泛着一抹紫意。
姒月臉上挂着核善的微笑，“相處時間也不短了，我以為你很清楚這招對我無用。”
“嘤——”女子喉嚨間發出一聲長鳴，幹淨的臉龐瞬間撕裂，幾根粗長的紫色根莖撲向姒月。
“惱羞成怒了？”姒月側身閃過，手骨卷起根莖，連着人一起砸向身後。
而這像是觸發了什麼連鎖反應，人群猶如多洛米牌般倒下，無數根莖擠破皮囊暴射而出。
寬闊的大廳内，被密密麻麻的根莖占滿，它們對姒月圍追堵截，瘋狂壓縮她的活動空間。
“哎呀呀，難道要翻車了。”姒月調侃着，閃躲的動作卻絲毫不慌亂。
甚至還有心情把蠕動的根莖卷在一起，打上漂亮的蝴蝶結。
“我——等——你——來——”
詭谲的聲音突然自姒月心底響起，一字一頓，似許久未曾開口還帶着一股滞澀。
姒月眸色一閃，笑着學它說話。
“馬——上——就——來——”
她收起戲耍心理，手骨卷起一大堆根莖猛地連根拔起，身體快速旋轉，連着探過來的根莖一起卷起，纏毛線般裹成一個大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