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沒對她露出過什麼異樣的目光。
祝卿安愈發放松了,慢慢從商陸身後走出來,仔細打量起這兒。
有一屋前女子左手捧書,右手浮起一鼎丹爐,嘴裡念念有詞的,還有水邊兩位姑娘在往土裡插苗,腳一崴差點掉進水裡,好在身旁有人被牽住才站穩。
比朝眠峰上有人氣多了,祝卿安在心裡默默道。
“師尊煉藥時不喜她人打擾,我先去打一聲招呼,小師祖在這兒等我就好。”商陸領她到了木閣大門前,對她笑笑又囑咐了一句才進去。
祝卿安隻好在外候着。
不多時,裡頭傳來商陸一聲喊,“小師祖,快進來吧。”
閣内很清靜,陳設也少,有些紗幔作隔,還帶一些淺淡的草藥味,這味道祝卿安倒不介意。
阿娘常常生病需得喝藥,每次都是由她熬煮,聞了這麼些年,她自然熟悉,但去了北原之後,阿娘的病漸漸少了,熬藥也就少了。
本以為是……祝卿安隻一想起心便抽痛,停了思緒,也就過去月餘,而今聞見,居然有一種恍如隔世感。
她心口酸澀,好不容易放開些的性子又緩緩收了回去。
這兒沒有阿娘,這兒……不是她的歸處。
“這位……”略沙啞的女聲自她不遠處響起,語氣很意外,“小師祖?”
祝卿安聞言看去,白衫女人打扮随意,眼底青黑,烏發随意甩在身後,一副要死不活地樣子走向她,活像隻要來吃人的僵屍。
祝卿安寒毛一豎,什麼怅然,什麼悲痛瞬間就吓沒了,噔噔往後退了兩步,“你……你……”
“你跑什麼,不是要來找我?”女人停了步子,不解地看着她。
“你是長老?”祝卿安反應過來,寒毛服帖回去,弱弱問。
“是,仙尊有什麼要事吩咐?”
祝卿安一聽正事便冷靜下來,從袖子裡取出折好的方子,遞于她,“這是師尊讓我來抓的藥。”
向善生接過來随意掃了幾眼,停住,目光若有所思落在這孩子身上,“你确定是這些?”
*
祝卿安拿過藥便走了,商陸本來想送她,但祝卿安已經識得路,便不願麻煩别人,自己離開了。
商陸将逃跑的黑球——祈明草遞給師尊,不經意問道,“師尊,你方才收了小師祖的方子時,為何驚訝?”
向善生垂眼幹脆利落地擰斷黑球頭上兩根嫩草,不顧黑球的刺耳尖嘯把草震成粉末,随意道,“那藥性太裂,用在這孩子身上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暴斃。”
“這也不一定是要用在祝卿安身上吧……”商陸忽噤了聲。
師尊懂得自然比她多,如此說自然是明白了什麼,且老祖如果不是為了這孩子,根本沒必要讓人來她們這抓藥。
想到那個孩子發絲的柔軟觸感,商陸擰了眉,“那您怎麼還要給她。”
向善生隻意味深長地瞧她一眼,“這是仙尊的要求。”
商陸忽就沉默了。
*
祝卿安這趟奇遇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到朝眠峰時也不過晌午,豔陽高照,熱出她滿身汗意,擦了擦額間滲出的點點溫潤,才要去敲門。
獅頭環在她靠近時便睜眼,眼睛滴溜溜地轉,“小主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祝卿安分辨了一下,聽出來是早上來叫她起床的無憂,再一聯想那張獅頭面具,也明了了。
和貪歡姐姐是一樣的吧。
她剛完成了取藥這一大事,心情不錯,點了點頭,“嗯,是我。”
獅頭環轉動一下,把門打開了,聲音輕快,“快進去吧!”
祝卿安笑笑,提着兩摞方方正正的藥包走進去了。
她想師尊應當是在屋裡,打算把藥交過去。
今兒貪歡姐姐好像不在,院子裡靜悄悄的,祝卿安邊想邊走,被日頭曬出來那點燥意也漸漸冷了,步子慢下來。
越爾房門虛掩着,沒有關實。
祝卿安冒出點疑惑,師尊出去了嗎?
她輕敲一下門,現下安靜,裡面若有人定然能聽見。
但沒有人回應她。
或許是心情實在不錯,又或許是越爾自撿回她就一直十分和善……大部分時候和善,總之她是不知哪兒來的底氣,擡腳便走進去了。
屏風後,竟有人。
祝卿安步子一停。
紗簾懸垂間,美人衣衫半褪,有露一片精緻蝴蝶骨,正随其動作微聳,晃晃如引動案角線香,窗棂擋不住日頭照耀,浸她滿身光躍。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懶慢回頭。
那雙鳳眸微垂,眼角紅痣不甚明晰,漫不經心出聲。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