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曼。”他突然說。

古斯曼覺得自己有點命不久矣。

“明天你在帕利諾，對吧。”

帕利諾老闆兼行政主廚無端聯想到曾經餐廳剛開啟時，請這人品鑒餐品被挑刺的日常，當即道：“不不不，你記錯了、明天我要去采購怎麼可能在帕利諾……”

“你在說什麼鬼話？”利爾奇的聲音再次插了進來，“顧客早幾個月就已經約定好了時間，采購早就做好了，你難道要違約嗎？”

“喂，别說這麼大聲啊，”男人心虛低喝，“你忘了之前他幹的好事了嗎？”

“人家免費幫你品鑒菜品有什麼問題？”

“他那是幫我品鑒嗎？”古斯曼呐喊，“他那是來砸我場子的吧！”

“你那時做的确實難吃。”

“親愛的……”

“感情真不錯啊。”聽筒這面的人幽幽道，“有時間在這裡談情說愛，不如趁早去研究一下你那爛透頂的廚技，想想怎麼好好挽留住你那為數不多的顧客。”

“什麼叫為數不多？我的生意明明很火爆好不好！”對面靜了靜，琢磨出不對，“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惡毒，我是哪裡惹到你了嗎？”

特裡：“你猜。”

猜你？古斯曼心道猜你還不如讓他滾回意大利，畢竟這人在意大利的時候天天除了跟他那老父親作對就是在家裡待着，顯然要更好猜一些。

不過他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因為這的确反常。

“總不能、是因為那個膠片吧？”他想到了唯一一個可能，“但也不至于吧，我和芒圖、我倆豈不是更那什麼……”

“咚”的一聲，門确實是實的，敲響卻虛到聽不見。

特裡擡頭，看見本在客廳的人站在門口，舉起的手若即若離。

“不好意思哈，”褚本興尬笑，“我聽見沒聲兒了以為你沒在打電話。”

聽筒裡面死一般寂靜，他瞥了一眼，回道：“沒關系。警官有事嗎？”

褚本興感覺上有些不對勁，一想自己打擾别人打電話确實沒禮貌，于是加快語速說：“不是大事兒，就是天晚了我回去了，跟你告個别。”

“我送你。”男人直起身。

他婉拒：“沒事兒，去年辦案我看過，華爾園離車站挺近，天熱了這個點兒車還沒停，我坐電車就成。”

“你忙吧，也别送到門口了。”褚本興擺手，“走了，有空下次見。”

人頃刻便消失在漆黑的過道裡，特裡手裡握着聽筒正要放回電話機上，手中突然炸開一道聲音。

“你家裡居然有别人？！！”古斯曼驚叫，“不對、你難道是和一個男人看了那部電影嗎！艾！快回答我是不是？？！”

“我說你怎麼說出那麼歹毒的話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剛才叫他警官？不會是之前那個巡捕房探長吧，哈哈哈、艾你完了、你居然讓一個中國人看了那樣的東西，你完蛋了！！！……”男人幸災樂禍地大喊。

“如果你不幸進了牢獄，作為你的摯友我一定會去看望、”

“他并沒有看懂。”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斷了主廚的幻想。“摯友遭受了牢獄之災居然讓你這麼開心？真令人傷心。”

“？？用那麼冷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你認真的嗎？？我一點都沒聽出你的傷心好嗎？？！”

“是麼，我并不介意你突然失聰這件事，希望利爾奇也是。”

“特裡·艾森！！！”對面抓狂。

“音色不錯，”他說，“希望明天你也能用這個音量去介紹你的菜譜。”

“你！”

“天色不早了，‘親愛的摯友’，祝你夜生活愉快。晚安。”

回過神來的主廚正要為自己争取，隻聽見摯友最後一個單音落定，“啪”的一下，電話挂了。

古斯曼：“………………”

褚本興剛從院裡亂七八糟長着的山薔堆裡溜達出來，一邊感歎住别墅就是舒坦，一邊眼瞅着自己臨走前關上的房門又被打開，心裡不免一涼。

這是看見别人在自己院裡繞圈準備趕人了？

“喲，電話打完了？”突然就後悔腦子一抽在這溜了，“中午看你這花不錯，就溜着看了看。”

“喜歡可以移栽幾株回去。”男人倚着門框輕聲說。

他搖頭：“那不至于。我這三天兩頭不着家的，拿回去也是暴殄天物，看看就好。”

說着他擡頭看看天，月亮升到了樹梢頂，他于是道：“成，我走了，你一會兒記得把大門鎖上。”

特裡說“好”，末了又添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沒事兒。”黑影揚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