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舒眉稍稍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原來你已經接觸過了。”
路熹茗刻意沒去細究這個“接觸”到底是指人還是指組織,而是問:“他們不是壞人嗎?專門搞破壞的那種?”
“對一部分人來說是,對一部分人來說不是,沒有誰可以對所有人來說永遠都是好人的。”
路熹茗沉默了,不管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她都不會再出現在那個人面前了,她相信他應該也不想讓她再出現了吧。
看着路熹茗有些沮喪的面容,甯舒眉給她打氣道:“路姐,一定要平安歸來啊!不管你用什麼身份出現都好。我等着你。”
“嗯,我會的。”路熹茗沖她點點頭。
接着,她們便開始聊起了環亞的各路名流之間的八卦,聊最近流行的服裝款式,聊演出過程中的趣事,聊成長過程中的糗事,就像兩個認識了很久的閨蜜一樣,有說不完的話。
就在路熹茗迷迷糊糊快睡着前,她聽到甯舒眉幾不可聞的嘟囔:“明明你愛的不是他......”
後面幾個字她實在聽不清了,她剛側過身來打算問甯舒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看到對方已經安然入睡,縱使她有天大的疑惑都沒法再進行解答了。
路熹茗欣賞着她飽滿的臉龐、如畫的眉目,心想:“真是難為她了,這麼直爽的性格,卻為了不與我劇透,憋着什麼都不能說。”
第二天一早,甯舒眉便陪着路熹茗回到了嶽溪辦理了屋宅轉讓手續。路熹茗拒絕半天,甯舒眉還是死活要給她一筆錢,還說不能陪她一起去見楚淵,這筆錢她一定要收下當車馬費。
她隻好手拿着一堆紙鈔站在院子裡思索要如何進入風原谷。
“金嬉,你能帶我直接進去嗎?”她開口問起樹梢上的燕子。
金嬉說:“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怎麼和那個小丫頭解釋?”
路熹茗擡起頭來,這才發現顔顔一直站在院子邊的走廊裡盯着她看。
路熹茗隻好把對話改成傳音,道:“算了不帶她了,我們快去快回,直接把楚淵帶回來,之後再想辦法解釋。”
“如果他真的失去記憶了怎麼辦?”
路熹茗不願去接受這樣的事實,下意識地把紙鈔捏得“吱吱”作響,嘴上卻說:“沒關系,沒記憶就沒記憶,正好直接換個身份,大不了我賺錢養他。”
“如果他比起環亞,更喜歡那裡的生活呢?”金嬉又問出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那我尊重他,他喜歡那裡便留在那裡吧,我至少要當面向他确認這件事,也要把項鍊還給他。”
還沒等金嬉回答呢,顔顔就走了出來,拉住了路熹茗的手,眼淚汪汪地看着她,哆嗦着嘴唇道:“小姐,我在這世間隻有你一個依靠了,你能不能别把我丢下......”
路熹茗向來吃軟不吃硬,女孩子在她面前掉眼淚她立刻就心軟了,收回之前“算了不帶她了”這個想法,連連哄道:“好好好,我們一起走。怎麼會丢下你呢?當然要一起走!”
接着她又問:“不過顔顔,你有通關文牒嗎?”
帶着顔顔,她肯定不能走非法途徑了,該過的程序一個都不能少。
顔顔抹着淚點了點頭,道:“小姐,你的通關文牒我也幫你收着了,我一起帶着,你不用擔心。”
路熹茗雖感到疑惑,倒也沒問具體緣由,便想着收拾行李,即刻出發。
等到她們來到嶽溪城的驿站時,那裡的馬夫聽到她們要去照黎,都面面相觑,連連擺手說去不了。
一位馬夫說道:“姑娘,照黎太遠了,藍晶最近漲價,我們的馬跑不了那麼遠,最遠隻能到岷州,接下來你就要換馬了。”
路熹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冷氣,心想原來這裡馬都要用藍晶?
看到了吧,什麼叫自食其果,這就是自食其果。
她隻好接受這樣的事實,乘着馬車先來到岷州邊陲的驿站。可她剛一下馬車,就發現那個驿站的馬都被調用了,隻剩下空空如也的馬廄。
一位守着驿站的大娘對她說道:“姑娘,藍晶最近漲價,我們能跑的馬變少了,客戶需求量又不變,沒辦法,現在隻能等等了,見諒啊。”
等等就等等。可路熹茗在驿站隻呆了一會兒,就覺得實在無聊,便去外邊透氣了。
驿站邊便是岷川南麓的小樹林。将近立冬,樹林的顔色由深綠轉為橙黃,又漸漸顯出些空白來。
路熹茗想起楚淵和她一起接的第一項委托,便是在這岷川裡完成的,而短短幾個月過去,身邊人卻已經不在了,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小姐,那裡好像有溪流,我們去小溪邊走走吧,說不定能抓些小魚。”顔顔提議道。
路熹茗點頭同意,二人遂向叢林深處的小溪走去。她們提着裙子,繞過一堆枯落的樹葉和一片荊棘叢,終于抵達小溪之畔。
波光粼粼的溪流尚未得以欣賞,路熹茗的目光便被溪邊一個小土丘所吸引。那小土丘約兩米見方,其上插着一枚紅綠相間的紙風車,風車的顔色已有些褪去,但仍在微風吹拂下緩緩轉動,似在招手召喚着路熹茗靠近。
她情不自禁地走向那小土丘,在其前蹲了下來,發現風車下方還有一塊木牌。當她的視線觸及那木牌上刻的字時,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幹了。
因為那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字——"林夢洋"。
路熹茗顫抖着想要轉身問顔顔這世界上是否還有其他林夢洋,卻感到胸口一陣劇痛襲來。
顔顔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尖刀,流着淚刺穿了她的胸膛。
接着,絢麗的光點自她身上綻放開來,路熹茗注視着自己的手掌逐漸變得透明虛無,感受着肉身越來越輕盈無質,但思維卻變得越發混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