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小心翼翼踩着那昂貴的凳子,一下車便聽到了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急促水流聲。她試圖找到聲音的源頭,卻被眼前的氣派建築吸去了注意力。
墨玉和白玉相間,嵌在青磚上,圍了一圈,形成一座四方形的堡壘。房頂上鑲着金邊與銀條,在陽光下發出閃耀的光芒。
藤蔓盤旋着纏在玉石間隙的木梁上,像是一雙雙的手,将這唯一的木制結構壓在金玉之間。
“太有錢了吧......”路熹茗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
“秦叔真應該來看看的,”魏尋小聲地回應道,“他向來喜歡這些奇特的建築。”
莫逸讓幾名侍者提着他們的行李,自己則在前方帶路:“這是我的祖宅,隻是祖上略有些微薄積蓄,我才能受其庇佑。”
魏尋下意識地想要牽起路熹茗的手,又想起自己醫者的身份,生生把擡起的手收了下去,背在身後跟着莫逸走進大廳裡。
不得不說,莫家的祖上是真的有錢。路熹茗不敢斷定是南疆物産過于豐富,才會把金玉當成闆磚,還是隻是莫家是這樣的。
青玉砌的牆,白玉鋪的地,被刷得一塵不染。大廳的兩側安置着武器架與各種名家的字畫。大廳中間是镂空的,流水從圓形的水晶頂上細細滾下,落進地面上的水渠裡。
那水渠蜿蜒綿長,通向後院,再由後院的人造河流出,重新歸于自然之中。
“翠林多瀑布,我們也愛瀑布,甚至喜好在家裡也模拟出瀑布來。流水總是能給人帶來好運。”莫逸仰頭望向水流的來源,對身後的兩人介紹道。
接着,他便吩咐幾個提着行李的侍者帶他們二人去客房。
一路上,不少侍女與他們迎面而來。她們見到魏尋要麼莞爾一笑,要麼羞紅了臉,有些則是等他們走遠後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倒是喚起了她久遠的記憶。與昭然醫館的人待久了,她甚至都忘了還有“侍者”這樣的職業了。她曾經沒怎麼關心過這些人,如今卻想拉着他們聊聊,拉拉家常,從他們的角度去看看這個世界。
過了這麼久,她還是無法明白為什麼看起來貼心溫柔的顔顔卻給了她一刀。或許是她太自負了,總是以為自己聰明到足夠了解别人。
他們繞完了像迷宮一樣的主殿後,才來到客房所在的偏殿。
那客房可謂是路熹茗住過最大的客房了。她又去找魏尋,看了一眼他住的,才發現原來他們都有一個獨立的茶室,浴室,和書房,和一個從牆上流下的小瀑布。
“你原來住的宮殿也有這麼大嗎?”路熹茗靠在魏尋的門口打趣道。
魏尋哭笑不得,輕輕捏着她的臉說:“我小時調皮得很,我父母才不放心讓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
路熹茗别開腦袋,搖着頭嘴賤道:“啧啧,看來這南疆比你們那裡有錢啊。”
“财富不是這麼看的,路路。玉石和土地對他們來說興許并不是稀缺資源。”
“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呢?”路熹茗不服氣。
“能夠被需要的,”魏尋邊說邊收拾起行李來,“寒照就是沒找到能在環亞立住腳的資源,寒照人才會大量離開家園的。當然,也是我膽小,沒留在那裡,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他說着說着聲音便小了下去。
“有沒有可能,人才是最有價值的,”路熹茗反駁他,“寒照人能找到在環亞立足的途徑,是他們的本事,而環亞需要他們,也是因為他們才是最重要的資源。”
魏尋愣住了,收拾衣服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蹙眉細細思忖了片刻,“咦”了一聲,驚喜地回道:“你說得居然很有道理。謝謝你對寒照人的肯定。”
路熹茗笑着來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腦袋,他則是嘟囔着“好不容易束好的發髻又要被弄亂了”,也站起來揉她的腦袋。
而就在此時,之前帶他們來客房的侍者敲開了他們的門。她見路熹茗出現在魏尋的房裡,并沒有露出任何驚異的神色來,隻是恭敬地鞠了個躬,道:“請二位盡快去少爺和少夫人那裡一趟,少夫人寒症發作了。”
魏尋和路熹茗立刻提起藥箱,跟在侍者身後,邁開步子走向這宮殿主人的卧室。
他們剛推開檀木門,便見那床上正躺着一個渾身發抖的女子,抖得上下牙磕在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音。她面色慘白,呼吸急促,眼裡泛着淚光,而她身邊的莫逸正在往她被子裡塞熱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