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春見她嘗試逃脫,一個猛子紮了下來,重新讓水流變得混沌。路熹茗被翻起的浪拍到了水裡,嗆了好大一口水,氣管裡似是燒灼了起來,連呼吸都痛。
她的力氣越來越小,渾身的肌肉也酸脹起來,甚至連支撐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力量都快被抽幹了,而魏尋卻依舊被她穩穩地舉在空中。
“再堅持一下,”她對自己說,“再堅持一下,先把他送到岸上。再堅持一下......”
魏尋見路熹茗的動作幅度逐漸小了下去,眉頭緊蹙,眯起了眼睛,拼命掙紮着要來到她的身邊。
“别過來,”路熹茗用氣聲地對月亮下少年的影子說,“不要面對過去。”
少年浸透了的白色紗衣緊緊地粘在皮膚上,勾勒出他纖瘦的輪廓,宛如冬雪中悄然開放的栀子花。碎春的尾巴再次拍向了河面,把路熹茗拉得離那朵栀子花更遠了些。
“他是個美好的人啊......”路熹茗伸出手嘗試捧住少年輪廓,眼角落下一滴淚來,“他不應該面對那樣充滿遺憾的過去......”
可就在這時,魏尋卻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空中。路熹茗吓得眼前的黑暗散去了不少,大聲呼叫着他的名字,卻怎麼都得不到回應。
幾秒鐘後,那道白色的身影随着月亮一起落了下來,落在了她的身邊,張開雙臂緊緊将她摟在了懷裡。
“我剛剛是不是分神了?”路熹茗被環在他的胸膛旁,聽着他的心跳,喃喃道,“你怎麼會落下來呢?”
“一會兒再給你解釋,我們先走。”他稍稍松開了她,又學着之前路熹茗的姿勢将她扣在懷中。保護她似乎是他的本能,他竟在短短的片刻間學會了遊泳。
一道綠光閃過,碎春的尾巴掃過了河面,卷起了這二人。那個長滿珍珠藤的花環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它的嘴裡。路熹茗幾乎是被它尾巴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反應過來,慌忙将手覆在了魏尋的眼睛上。
“别看,相信我,别看它的眼睛。”她說話的語氣很急促。
少年輕輕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掌心:“好,現在我能牢牢抓住你,所以閉着眼睛也沒關系。”
碎春眨着眼睛看了看路熹茗,又瞅了瞅魏尋。路熹茗緊張地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她倒不認為碎春會吃了他們,隻是它似乎也是背負着些使命,不得不為那使命挑選合适的下一個承擔者。
都怪她之前沒有找到所有人共同的願望,她才會陷入這永恒輪回中。隻是魏尋是無辜的,他不需要因為她,也踏入如此離奇又讓人痛苦的輪回中。
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自怨自艾之時,碎春銜着的花環上掉落下了一片金色的花瓣,準确地落在了魏尋的頭上。她原本以為隻要不與青蛇的左眼對視,便可不必想起曾經發生的事情,卻沒想到它的瞳孔和花環,竟有着相同的作用。
少年的身子軟了下去,她迅速拿開手,抓緊了他的肩膀,隻是少年對她的話語和肢體接觸不再能做出任何回應。這一切都預示着她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路熹茗懷着滿腔怒火将目光轉向了青蛇,命令道:“碎春!你放開我們!”
碎春好似真的完成了它的任務,點了點頭,緩緩地将二人放了下來。隻是經此折騰,他們已經偏離河流中心太遠了。
“嘩啦啦”的聲音在路熹茗的耳邊回響,湍急的水流直接将他們二人向更遠的地方沖去。路熹茗回頭一看,他們竟離瀑布隻有幾米的距離。
路熹茗伸出手來試圖抓住瀑布口的一塊岩石,那石頭卻過分滑膩,她怎麼都抓不住,而就在她用力朝石頭探去的瞬間,魏尋被水流沖離了她的身邊。
正當她打算再次用念力把魏尋托舉起來,送到山上,手卻被牢牢抓住了。她心下一驚,向上擡起眼睛,隻見魏尋已經恢複了意識,此刻正溫柔地對着她微笑。
“别怕。”他眨着漆黑的眼睛安撫她。
下一秒,他們便消失在了瀑布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