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州,水月聽。
一個白衣女子端坐在湖中心的平台上,身下墊着一個蒲團。
還有三人蒙在灰袍裡,坐在其他三個蒲團上。
對面那人不滿道:“我們大老遠趕過來,水月主竟然連杯茶都不招待?”
被稱作水月洞主的人,也就是那白衣女子,眼皮擡也不擡,“不滿意就滾。”
那人受了一氣,正要發火,卻被左側的灰袍人阻攔了一下,“别生氣,這次我們前來是有要緊事要談,水月主來不及招待茶水,也是情有可原。”
那人熄了火。
水月主“呵”了一聲,“我沒招待水,你倒是端得平一碗水。”
左側灰袍人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右側灰袍人“咳咳”了一聲,率先發問:“藏劍山莊那個,到底怎麼回事?”
對面的停歇不過兩秒,又嚷嚷道:“聽說是被個手底下人背叛了,好像還有個小丫頭參與其中。”
左側的人慢悠悠道:“那可不是個小丫頭,是江湖第一殺手。”
對面的人不屑道:“不過是個勞什子落日閣折騰出來的玩意兒,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右側那人擡擡手,制止了他們的情緒,說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藏劍山莊若是倒了,我們那些需要的鐵,該怎麼辦?”
水月主沉吟道:“說起來倒也容易,我們可以重新培養個‘藏劍山莊’出來......”
“你說得倒是簡單。”對面人打斷道。
水月主已經面上帶了薄怒,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遍,不聽可以滾。”
對面那人神色一變,就要起身離去,卻被左側那人攔下,“哎哎,别置氣,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消停會兒吧。”
右側那人卻皺眉反問:“你今天怎麼回事,句句都在讨人嫌?”
對面的人被他們這麼一說,臉上也挂不住,愈發想要直接離去。
卻聽得水月主一聲輕笑,“他這麼急,還不是因為他自己安排進藏劍山莊的人被殺了,自己想要私吞藏劍山莊的目的,無法達成了麼。”
“什麼?”其他兩人面色大變,目光如利劍般直刺那人。
那人因為被她戳中了而心底惱火不已,面上卻半點不露,色厲内荏道:“你休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女人家就是喜歡搬弄是非!我是安插進去人不假,可這是你們都知道的事情,我還不是為了更方便取鐵!”
另外兩人面上一副聽信了他解釋的樣子,打着圓場,可心裡怎麼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水月主道:“我的意見就是這些,再扶持一個‘藏劍山莊’出來,剩下的你們看着辦吧。”
“怎麼扶持?”左邊那人問道。
右邊那人眼裡閃着精光,“現今亂世之象初顯,我們也不用拘束在江湖中,世俗權貴已經各有心思,我們可以......”
他叙說着自己的想法,其餘兩幾人連連點頭。
水月主拊掌道:“是個好主意,我覺得可行。”
其餘兩人亦是滿口附和。
水月主起身,“我還有事,便先行離去了,諸位自便。”
她徑直離開了水月聽,準備再去打聽一下那人的事情。
她對那個人,很是感興趣。
灰袍三人看着她離開的身影,互相對視一眼,腦子裡各有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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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嗎?”埼玉見公孫犁已背好行囊,問道。
公孫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會回來看看嗎?”
公孫犁慨然回答:“那肯定是會回來的。我還有牽挂的人在這裡。”
“風滿袖嗎?”
公孫犁笑而不語。
“你準備去哪?”
“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埼玉點點頭,沒什麼要問的了。
“話說起來,”鐘離秋抱臂道,“風新月去哪了?”
“不知道。”埼玉答。
“不知道。”冷慕白答。
“不知道。”公孫犁答。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已經和我不相幹了。”
鐘離秋點了點頭,“也是。”
“隻是那小胖子,我覺得還挺好玩,逗弄起來,跟隻小老鼠似的。”
冷慕白無言。
埼玉突然想起來還有個問題,他急忙發問:“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到嗎?”
公孫犁笑眼看着他們,“我覺得會。”
“那就好。”埼玉放下心來。
公孫犁忽地想到了什麼,從行囊裡摸出一個劍匣來,遞給冷慕白。
“冷姑娘,這是先前的賠償。”
冷慕白垂首望去,将它收下了。
“那麼,就此别過。”公孫犁向他們抱了抱拳,飒然轉身。
他們瞥見他眉宇間川痕一閃而過。
他徐徐離去,朗朗然如蒼藍天空刮過的一陣風。
給無暇的雲吹皺了一道痕迹。
“就此别過。”冷慕白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