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白和埼玉站在驚曉床前,他們都看得出來,驚曉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
鐘離秋看着驚曉,幾乎不敢大聲喘氣,她眼裡憋着淚,卻始終沒讓眼淚落下。
人還好好的呢,哭什麼哭,别詛咒人家。她使勁吸了吸鼻子。
“我們要不要告訴一下她的,那什麼人我忘記了,就是她的掌門。”梅停雲問。
寸想娘目不轉睛地盯着空中一點,在腦子裡拼命想還有什麼蠱蟲能夠治療她,聞言回道:“家主,她們稱呼掌門為家主。”
停頓了一下,她才說:“不用喊了,她的家主沒有辦法救她,隻有苗疆有法子,主女也把唯一的法子告訴我了。現在隻有我們能救她。”
鐘離秋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一滴兩滴三滴……“啪嗒啪嗒”落在床上。她沒有發出泣音,隻是落淚。不知怎地,她又笑起來。
“我們害她,我們救她,天道好輪回,為何這麼對她呢?”她又哭又笑,神情狀若瘋癫。
“可是,我們害她是害她死,救她卻就不一定能救得活啊……”鐘離秋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邊哭,她嘴裡還念叨着:“我自小就入軍營,死于我手下的人不知凡幾,為何這次這麼心痛。”
“不都是一樣的生命嗎?她的命和别人不一樣嗎?”
“還是我不一樣了?”
冷慕白就站在鐘離秋身邊,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拍着。她的眼中亦有粼粼的波光。
這個房間的所有人都在問自己,哪裡不一樣了?他們沒有哪個人手下沒有鮮血,為何唯獨這次,這麼努力想要挽救一個小偷的生命?他們遭遇的險境不知凡幾,也曾送走過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什麼這次,這麼惋惜?
不知道,說不好。也許隻是因為,看到蒲公英被風吹散,知道那是希望,而驚曉還不是一株成熟的蒲公英,被吹散了,知道那是消亡。
隻是,曾在他們身邊飛過的蒲公英,她們還是想讓她最終可以落到大地上。
冷慕白蓦然出聲:“我去找樓紅棉。”
她轉身往外走,可是剛拉開門走出去,就迎面遇上一個人,是遊弋。
冷慕白皺眉,“怎麼又是你?”語氣算不上好。
遊弋面容平靜,“我們進去說話。”
“這次你又要說什麼?”
遊弋說:“我知道你要去找樓小姐,但是她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你的話真的可信嗎?你說她不是就不是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摻和我們的事?”冷慕白的态度咄咄逼人。
遊弋愣了愣,呼出一口氣,随後抿起嘴,說道:“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們的。我以為下午我告訴你們的那些事情,已經能夠證明我的誠意。”
冷慕白審視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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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房間門被敲響,冷慕白前去開門。
門外站着遊弋。
他坦然望着冷慕白,說:“我思來想去,覺得讓鐘離小姐傳達的還是不夠多,因此來告訴你們更多事情。”
寸想娘聽出來他的聲音,也走到門邊來,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倒是沒有猜到你是朵觋。”
遊弋淡淡笑了一下,“本就是很少見的行當,你一時半會兒沒想到才是正常。”
寸想娘探究地凝視着他,“不知師從何人?”随後她徑直把門拉開,露出房間全貌,對遊弋發出邀請:“進來說吧。”
遊弋毫不遲疑地踏入房間。
寸想娘搬來一個凳子給他,臉上帶了些笑意,“你也不怕我們是匪窩,喊你進來是要斬了你。”
遊弋也笑了起來,“好人與歹人,我還是分得清的,聖女不要小看朵觋。”
寸想娘臉色微變,但很快就恢複正常。她自小就跟主女出去見人,青州人能認出她來也不算稀奇。而後她感受到遊弋話中有話。
她招呼其他人來與遊弋說話,尤其是等鐘離秋坐下,她側着臉對鐘離秋說:“你不是想知道朵觋和巫師到底有什麼區别嗎?就像梅停雲說的,女巫男觋,巫師是女人,而朵觋是男人。”
鐘離秋問:“那為什麼說朵觋是對巫師的一種叫法?”
寸想娘聳聳肩,“你可以當做巫師這個稱呼既可以指所有修習巫術的群體,也可以用來指女性巫師,但是朵觋,是特指男性巫師的。因為女巫比較多嘛,你跟人說找一位巫師,那人肯定是默認你找的女巫師,所以就這麼用下來咯。”
在聽到寸想娘說“女巫比較多”的時候,遊弋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一些,而梅停雲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不乏嘲諷意味。
冷慕白問:“你說你占蔔到我們的朋友最後沒有活下來?”
遊弋點點頭,“最初是這樣的。”
冷慕白又問:“後來你又占蔔到,程度有變,但是最後的結果還是沒有本質改變?”
遊弋仍然點頭。
冷慕白靈魂發問:“那你有什麼用?”
遊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