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光并不是無故對南小六發難。
一到三錢隻是捉妖師入門,四錢往上才能稱為天師。從四錢天師開始,能與天地通感,借天地萬靈之力擊殺妖物。
可在這之前有個前提。
未來想成為天師,至少需要感應到妖氣吧。
許多普通人都能察覺到妖氣,這位自稱自幼學習捉妖的南小六卻不行。
這叫祝光怎麼放得下心來,雖有蕭逸的炸藥符咒防身,但保不齊什麼時候被偷襲。
祝光不能,至少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庇護下被傷害。
況且剛才他似乎感受到一股細絲般的妖氣從南小六袖中散出,這才叫雞妖複生。
現在他無法斷定,不能打草驚蛇。
不管南小六知不知道這事情是怎麼回事,祝光也不會叫一個不清楚底細,且可能帶來威脅的人留在身邊。
祝光給出的理由顯然不能說服蕭逸,但隻憑蕭逸在旁跳腳也無法讓祝光改變決定。
蒙桐和辛羽顯然不會偏向在小六一邊。
小六低着腦袋,裝作沒看見祝光遞回來的瓷瓶,突如其來的變故就像在做夢一樣,在南山派的快活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這麼多天,小六都在告訴自己,不要往最壞的方面去想,師傅可是四錢天師,一定會平安的,隻要找到他一切就能回到從前。
可現在,前不久還很照顧她的祝光,像變了個人似得,逼着她離開。
她在南山,徹底沒有認識的人了。
小六心中所有委屈一股腦都湧了上來,垂着頭低低道,“明明這秃毛雞已經死了,為什麼……你還要趕我走……我要找師傅……”
聲音小的都能被風聲掩蓋住。
辛羽遞來一張幹淨的帕子,叫小六拭淚。
蕭逸想安慰卻無從下手,轉而指責祝光。
祝光再是心軟,為了大家都的安危也不能松口,抿唇站到一旁。
一時間場面亂做一團。
蒙桐早等得不耐煩,與其在這哭哭啼啼,還不去如早些回去修習,鼻中沖出一股熱氣,“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聞言,祝光也知不能再耽誤下去,決定還是先過了這晚再說。
他自小在門派裡照顧師弟師妹,在沒有确鑿證據前,也不想叫一個小姑娘在荒林中擔驚受怕。
祝光的心思,别說小六摸不清,就連相處多年的同門也不到他在想什麼。
哪個捉妖師不是在打殺中鍛煉出來,湘水門隻是小門派,沒有什麼産業,所有吃穿用度更是靠捉妖供給。
南小六那一番哭訴,辛羽雖無法共情,但出來曆練的,不經曆磨難怎麼能成長。
祝光那套要保護南小六安慰的說辭,辛羽并不認同,但多年來對大師兄的敬重,并不願意過多的去質疑大師兄的決策,見祝光不願提,也就閉嘴了。
用晚飯時祝光給了小六一點銀錢,“明早你回南山去。”
沒再給小六掉眼淚的機會,放下筷子回房。
小六的筷子一頓,深深看了眼桌上的碎銀,緊跟着追出去,蕭逸站起又被蒙桐一把拉下。
“蒙大牛?這下你滿意了吧!現在祝光要趕小六走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使壞吧?”
蕭逸口不擇言,喊出他給蒙桐取的綽号。
蒙桐一巴掌推開蕭逸靠近的臉,“雞妖都死了,我還為難她幹嘛?”說着翻了個白眼,對蕭逸的智商很着急。
另一邊,小六輕敲祝光房門。
祝光沒有在這方面為難她,很快就打開門放她進來。
兩人對坐在桌案前一時無言。
先開口的還是祝光,“小六,你去尋伯奇到底有什麼目的?”
語氣如同質問。
小六扯出一個面對蕭逸時的淺笑,卻不知強扯出的笑意在祝光眼中隻覺陰森。
“我……想找到師傅……古藤說師傅是被夢妖抓走的……”
祝光聞言點頭,“我們不可能冒險陪你進入伯奇中救人。”
小六清楚知道自己的卑劣,“嗯,隻要到瞿溪就行,到時我會獨自去尋……”
南小六這樣顯然是纏上他們,眼下沒有更好的選擇,祝光隻好應下。
蕭逸很維護南小六,又總是與自己對着幹,除非南小六主動離去,否則蕭逸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六得了回答就離開了,夜半獨自在房中用雞妖血練習通感。
“歃血為誓,天地同盟。陰山天犬,降我神通。”
窗外月色明亮,沒有變化。
南小六歎氣,難不成傍晚的天象異動隻是眼花?
那自己當時是如何活下來的?
師傅說,他們南山派源于陰山,由陰山天犬庇護,要是能通感天犬,就可以激發小六的潛能。
隔三差五就叫她對着天犬像從早念到晚,小六知道自己沒這天賦通感,不願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多尋兩片菜葉子實在。
師命不可違,主要是小六再也不想去打掃妖寵宿舍了。
這次失敗也在意料之中。
小六猜測大抵是這段時間在外奔波,才叫她身體強健,反應敏捷。
故而一大早,便趁着大夥還在睡覺,悄沒聲的跑出去鍛煉。
小六在很小時見過師傅像猴子一樣在院裡跳來跳去,練習秘密功法,師傅不舍得小六吃苦,不讓她煉。
她就在外頭玩時學着跳,幾日過去沒見到效果還叫她折了腿,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