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話似乎隻是簡單一提，小六沒有去找蕭逸，祝光也沒有再提，擦肩而過時兩人也會和普通弟子一樣問好。

弟子們因着當時沒有站出來為她說話，最後還得了便宜，多少有些羞愧，做什麼好玩的事都願意帶着小六一起。

臨近年關，尋了個借口喊着小六起床，早早的把春聯貼起來。

她不會寫字，隻勉強看懂功法。領了個磨墨的活兒就站在一旁看她們打鬧，嘻嘻哈哈的，很快也被感染。

小六很意外她沒有因為受了處罰而被疏遠，相反，讓她更快的融入了這個群體。

半推半就，在她們的哄鬧中被帶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對狗爬樣的春聯。

“噗嗤。”一旁的弟子忍不住笑出聲，小六嗔她一眼，才趕忙把嘴捂住，盡管如此還是時不時冒出一些憋笑聲。

小六欣賞着自己豪放不羁的字，知道她們沒有惡意，也玩笑道，“笑什麼，這可是我頭一回在紙上寫字，得好好收着。”

這幅字雖被笑話，但确實有紀念意義，幾個弟子連連道好，取下紅紙，開始寫下一幅。

不知寫壞了多少，備的紅紙都耗光了，大家才肯罷休，終于有幾張能看的。

幾人将院落大門貼上了春聯，還不過瘾。

有人提議的要把其他院子通通貼上，究竟是誰小六已經不記得，隻知道在一聲聲呼喊中回神時，自己已經拿着紅紙，被分配到了藥堂。

也好，去看看那個撿來的麻煩。

小六與女弟子們在半路分散開，去往門派的各個角落張貼春聯。

她今日難得穿得好看了些，頭上簡單帶了幾根銀簪，一身帶着兔毛領的嫩綠衣裙。

在這臘月寒冬，倒像是春日裡的一簇新芽，生機盎然。

從前要不就是大紅大紫，要不就是裹得和個粽子一樣。

遊曆時小六自己沒發覺問題，祝光他們這些男子也不好說什麼，這會兒混在女孩子堆裡，被她們一捯饬，沒了先前的滑稽樣，多了幾分女孩子家家的溫柔勁兒。

小跑過石子路，來到藥堂。

裡頭值班的弟子一時都看得有些愣神。

“小六姐姐！你怎麼來了？”

于淳正磨着藥，這個年紀正是貪睡的時候，加上起的太早，頭一點一點的，遠遠看見綠色身影走來，還以為是哪個弟子來取藥。

直到身影在眼中逐漸放大，于淳覺得身形步态熟悉，甩甩腦袋，睜開眼睛才看清眼前之人正是好幾天沒見的南小六，飛撲上去抱住了小六的大腿。

小六看到他也有些驚訝，這些天小六自己玩得幾乎忘記了所有事。

這孩子卻還不忘來醫館幫忙，小六自愧不如，揚了揚手裡的春聯道，“馬上就是年節了，我來把這個貼上，看着也喜慶些。”

聞言坐在藥堂中的弟子想要獻殷勤，從櫃裡取出一瓶漿糊，卻被于淳搶先拿走遞給小六，還搬來了闆凳。

小六沖櫃台後的弟子歉意一笑，帶着于淳去門外忙活。

踩着闆凳将對聯貼上，小六正想下來，就聽于淳對着大門處的對聯誇道，“想不到小六姐姐的字居然這麼好。”

可不，這根本就她的字。

唰！砰！

一時沒注意，小六踩空，闆凳翻倒，整個人往後仰去。

沒有意料中的疼痛。

伴随着淡到幾乎聞不見的桃花香，後腰傳來一陣冷意，是什麼東西撐住了她。

“小六姐姐，你沒事吧？”

小六揉揉自己的酸痛腰，剛剛那一撐差點就要把她折斷，剛要往後看去，就被于淳拉住了衣袖。

看着他自責的表情，小六揉揉他的腦袋笑道，“沒事。”

餘光卻看見一抹白衣入了藥堂，是那個撐了自己一把的人。

整個湘水門，穿白衣的不少，穿白衣還用桃花熏香的就隻有祝光一人。

有點悶騷，小六在心底又給他貼上一個标簽就沒再管。

“那就好，都是我沒扶穩。”于淳放松了表情，但還是有些自責道。

小六想了想，覺得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于淳太過懂事，這不是什麼好事。

想想自己這個年紀，也是這樣，整天操心這操心那的，最後不僅沒得什麼好處，還挨了不少打。

小六拿好東西，拉着于淳進屋在竹榻邊坐下，語重心長道，“這不是你的錯，是姐姐沒有站穩。不要老是在自己身上挑錯處，可以怪天怪地，怪祝大哥，反正就是不要責怪自己。”

看他沒什麼反應，小六有些不滿，拍了拍榻上的小幾說，“我都把自己保持心情的秘訣告訴你了，你怎麼還是愁眉苦臉的，才幾歲就和個小老頭似的。”

等待拿藥的祝光原地糾結一秒，還是沒忍住對小六道，“明明是你自己沒站穩，怎麼就能怪到我頭上。”

“你哪隻眼看我沒站穩，要不是你走路帶起的風吹過我根本就不會摔倒，現在也不會腰疼了。”小六說着還裝模作樣的揉揉腰。

祝光都氣笑了，“你說什麼胡話，且不說我走路平穩，你一頓吃三十個饅頭還能被一陣風刮倒？這些饅頭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

小六撸起袖子，就要從竹榻上起來與祝光對峙，幸好被于淳及時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