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喚吾。”一雙狹長眼眸睜開，“小小金翅鳥？”

聲音威嚴沉重，帶着點戲谑，直直刺入人的腦海深處，勢不可擋。

金兆大腦受到沖擊，感到久違的威壓，當即抱拳跪地。“妖王勾缙之左護法金兆，見過湘君。”

水藍色空間中隻有穿着灰色僧袍的一個少年身影，空曠靜谧。

波紋無聲蕩起，像是有一堵水牆在面前，湘君從中出現，衣擺之下又出現點點漣漪。

水面是橫是豎，是現實是虛幻。

湘君走至金面前，伸手至他的額間，停頓一會兒後金兆額間浮現出一枚印記，湘君眸光一暗，印記中蘊含的氣息确實與曆代妖王一緻，但圖案是他從未見過的，這隻能說明……

“勾晉？什麼時候的事？那隻狐狸呢？”

妖王早已換位，他卻毫不知情。

金兆感到周身威壓撤去立即回道，“不知湘君所指是那位青丘赤狐王還是塗山白狐王？”

說罷擡眼偷看湘君神色，見他面色不好又快速低下頭去。

“罷了，喚吾來所為何事？”湘君背着手神色晦暗不明。

金兆正色道，“妖王印流落人界，妖界無王千年，還望湘君出手，助新王歸位，還妖界一個安甯。”

“吾乃河水之靈，守護一方水域，妖界的事與吾何幹？”

“湘君有所不知，人族大量煉制妖丹，不為正道必遭反噬。先不說我妖族在其中遭受的種種痛苦，就是人族在服用妖丹之後，性情殘暴者，帶來的後果我想湘君也是無法承擔的。”

這樣的事情屢禁不止，像是輪回一樣，每過千年都會上演。

腦中閃現幾幅畫面，修為高強的天師屠城屠村，血流成河，枯骨成堆。

“一切都是天意，連我都無力左右，你一個小小金翅鳥又能改變什麼？”湘君說着仰起頭，入眼的是無盡的藍，是他造化出的河中鏡。

“回湘君，我不行，但我主可以，妖王可以。”

金兆忽感渾身濕冷，所跪之處變作泥地。

他被踢出了河中鏡。

“大人，怎麼樣了？”小六站在河畔問道，姿态異常狂放。

金兆沒有聽她說話，正在腦海中與湘君對話。

“好，吾應下了。”

得到湘君的承諾，金兆随即與他交待了晚上的計劃，這才起身往遠離河岸的方向走，邊走邊對小六說，“黑龍，你在我主墓中守護千年，功力不進返退，害得我主墓穴遭人破壞。”

金兆說着回頭冷眼看向跟在後面的小六，見小六羞愧躲避又繼續向前。

小六擡起頭，或者說控制着小六身體的黑龍擡起頭，“左護法别忘了，要不是我你還被困在那可笑的金光寺中。”

金兆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指着黑龍誇道，“對了，得虧你這些年沒光睡覺，不然還真沒法進入河中鏡，”說着歎口氣，眉間帶上與表面年齡不符的憂愁，“沒想到湘君竟然畫地為牢将自己囚于此地。”

盡管被誇了，黑龍還是有股說不出怪異感，這種感覺他在伯奇身上也曾感覺到。

黑龍道，“左護法，你在人界待久了怎麼渾身都是人類的‘臭氣’，我勸你趁現在多練練妖語，小心回了妖界連我們妖族的語言都不會說。”

說罷黑龍就控制小六的身體往她先前倒下的地方去，後邊的金兆看一眼她的背影笑了起來對身後的能睡和尚道，“我們也該回去了。”

……

“怎麼回事？”祝光放下筷子，問向面前慌張無措的師弟師妹。

幾個最先跑來的弟子還未緩過氣就匆匆答道，“湘水暴漲，水淹過來了。”

“是湘君！湘君發怒了！”

“大師兄，師傅！我們該怎麼辦？”

祝光掃一眼衆人，看向蕭江，見他沒有做主的意思，略過茫然的蕭逸，對霍川交待道，“勞煩師姐帶着師傅他們去冠雲峰躲避一陣子，我去探一探究竟立刻便回。”

冠雲峰是附近最高的山峰，也是湘水門最安全的地方。

說完他就穿過擠在門口弟子，往水聲翻湧的方向走去。

霍川點點頭跳下椅子要去推蕭江的輪椅，卻被辛羽搶先。

“大師姐。”辛羽低頭恭敬道。

霍川見狀收回手望向人群。

“大師兄走了我們該怎麼辦？遇到水妖誰去收服？”

“我水性不好，通感的又是五行中的火屬，水克火，我可不能上。”

“誰指望你了，辛羽師姐和蕭江師弟都在，哪輪得到你，再不濟我們還有門主。”

“安靜。”霍川氣沉丹田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周圍瞬時沒了聲，她巡視四周道，“所有人都在這了？”

人山人海中傳來一片回應，“是”。

肉眼可見的霍川緊繃的面龐松開，領着衆人一起往冠雲峰去。

小六走在隊伍中，周圍建築逐漸變得斑駁破舊，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啊！水妖，水妖！”

一人尖叫，小六随着衆人的視線看去。

枯樹被長布條糾纏，詭異的搖晃。

“吓死我了，大驚小怪，不過，啊！”另一人抱怨着沒注意腳下，被絆倒污水沾滿一身，被邊上的人扶起後冷風一吹，打着顫道，“别自己吓自己。”

小六猛地想起什麼從隊伍最前頭墜到最後，又從最後走到最前，仔細看過每一位弟子的面龐，雨水打在臉上，焦急之色愈加。

于淳不見了，與他一起的還有的陸飛白！

波濤聲遠遠傳來，小六就算沒經曆過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威力，一個小孩一個傷患要是卷入其中怎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