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色勁裝的陸大少在衆人的簇擁下坐入席位,而此刻比他晚出世幾月的陸飛白境遇截然不同。
破敗的巷子安靜無人,南小六在一間客棧前停下腳步,問陸飛白,“就這兒吧?”
陸飛白沒回答,小六長歎一口氣,拍拍他的肩,承諾道,“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着。”
陸飛白沉默,小六就當他答應,率先走了進去。
雖然非常豪氣的做出了承諾,但實力似乎不太允許。
因着許久沒有進賬,小六的錢袋子輕飄飄的,和沒裝東西一樣。
這不,特地選了間最為破舊客棧投宿,要的也是最便宜的通鋪。
她把手心裡的碎銀子數來數去,仿佛多數兩遍就能多出一點,最後一狠心全都丢給店小二換成這兒最便宜的素面。
這樣一來最後一點的碎銀也花光了,想要用錢就隻能拿金子去換。
兩人去到客棧最角落的位置等待店小二端上吃食。
正是吃飯的時候,陸府大擺宴席,請全鎮的百姓吃,幾乎所有人都去了。
客棧本來就因為年久失修沒有生意,别說客人,連門前的黃狗也跟去讨骨頭吃,掌櫃也不見人影,隻有店小二一人忙裡忙外。
窗子是用紙糊的,透進來的光亮很少。
後廚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響,是店小二在做面。
“我曾聽奶娘說過,陸夫人育有一子,生而早夭。”陸飛白隻說這一句就閉上了嘴,不再有下文,他知道的也僅此而已,疑惑不比小六這個外人少。
在這個凡人受天師庇護的時代,實力遠比财富受人吹捧。
陸夫人出身不凡,實力踏入了天師行列,平日裡陸老爺都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隻在陸夫人欺壓陸飛白太過時出聲制止。
其為人不擇手段,先前在陸老爺離家遠行時想将陸飛白置于死地,現在又冒出個大少爺取代了他的位置……
很難不懷疑這位大少爺的真假。
但是以陸夫人性子,再怎麼不喜他,也不會把自家的東西拱手讓人。
陸飛白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陸飛白一路上都沒說話,好不容易出聲小六卻不知怎麼回。
她不懂什麼彎彎繞繞,絞盡腦汁想了一番也沒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隻能幹巴巴安慰道,“沒關系,她有兒子,你有爹。”
陸飛白發呆,抽空反駁道,“這不一樣!”
小六見他願意搭理自己,笑問,“怎麼不一樣?”
陸飛白道,“今日大擺宴席說明我爹已經接受了他,何況他背後還有青光閣支持,在我們兩個之間……我沒有絲毫勝算。”
小六疑惑,“為什麼要和你兄長比?你們都沒見過面吧?”
陸飛白撐着額頭,沒有回答小六的問題,隻說了句毫無關聯的話,有些陰沉,“陸家隻有一個,我受了這麼多年的最為的什麼?憑什麼他一來就能全部得到,這些都隻能是我的。”
語調很平,沒有任何起伏。
小六懂了,陸飛白這是惦記他爹的财産呢。
這事小六有經驗,她也曾煩惱于師傅死後門派的歸屬,師傅沒有回答,隻把她狠狠罰了一頓,兩位師兄倒是說要把門派留給小六。
她自覺找到了事情的症結所在,接過小二端上的素面擺到自己面前,“屋子隻有一間,可是銀子可以絞開分啊。你想要屋子還是要銀子?不過按照我的經驗來說,這事你不能直接問你爹,不然肯定要挨罰。不如問問你那個大哥?”
小二聽了一耳朵,在一邊甩起了髒抹布時插嘴道,“這位客官一看你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上頭還能留下些家業,那像我們出來掙點小錢隻想着能留些給家裡老母吃用。”
“是啊,是啊,長輩安康便好。”
抹布幹擦過桌子,帶成灰塵的臭氣直往鼻子裡竄,小六護住桌上的素面笑笑打發走了小二。
經過小二一打岔,兩人又沉默了下來,直到吸溜完了十幾碗面,都沒有再說話。
其中十是碗小六吃的。
客棧的大通鋪男女分開,除了他們以外還陸續有幾人住進來。
陸飛白躺在最角落的床鋪上,耳邊呼噜聲很大,吵得人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陸飛白把耳朵貼在了牆上,聽着隔壁房間裡的動靜。
“呼噜,呼噜。”
得,沒比他這邊好多少。
起身穿戴好衣裳,陸飛白摸黑找到了後院所在,費力爬上柿子樹翻出院牆。
行人稀疏,他渾渾噩噩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沒沒注意到前方的瘋癫老漢。
“花兒亮,草兒香,老漢我頂呱呱。”
這是鎮上出了名的瘋老漢,身上髒兮兮,麻衣被磨得破爛,看不出原來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