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陸飛白正和瘋老漢聊天,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個說吃,一個說拉。
忽感一道視線看來,陸飛白覺得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往視線的來源看去,陸飛白抖落一地雞皮疙瘩,“你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小六眨眼,“我怎麼了?”
陸飛白挪動屁股遠離她所在的方向,“問我?你用那種憐憫,同情的眼神看我是什麼意思?”
小六放下撐着腦袋的手,“隻是覺得這裡處處是危險,你能活到現在屬實不容易。”
陸飛白切了一聲,“多的是人一輩子都陷在泥潭裡,你不必把這點善心播撒在我一人身上,不需要。”
小六似懂非懂,把目光移向還在喃喃自語着的瘋老漢,“小老頭,你家住哪?可還有親人?”
瘋老漢不理人,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陸飛白說,“出了名的老瘋子,哪有什麼家,躺到哪睡到哪,更别說什麼親人。”
瘋老幹頭發亂糟糟的,裡面還有不少黏黏的米飯粒,剩菜殘羹灑了整個腦袋。
小六道,“這樣也不是辦法,明日你給洗漱一番吧。”
陸飛白斜眼,“你好歹看着我說話。”
小六,“我剛剛看你,你好像不開心,所以我不看。”
陸飛白怒,“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小六咧嘴,笑得惡劣,“現在懂了。”
店小二的動作很快,素面也不需要什麼功夫,才說了幾句話的時間就端了上來。
面被優先送到了瘋老漢面前,他接連吃了兩碗後便不再嗡嗡的嘟囔餓,趴在桌上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瘋老漢渾身醜兮兮的,不好去房間裡禍害其他房客,小六也舍不得出錢讓他住單間。
店小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扛起瘋老漢去柴房裡睡,那邊的草垛子多少能保暖。
小六對此沒有異議,畢竟睡草垛子不用收錢了。
店小二沒再等小六他們吃完,打個哈欠扭扭肩膀就回去睡覺,囑咐兩人吃完熄燈,碗筷等着他明早休息。
南小六看着桌上的六碗面,看看陸飛白又看看面。“你晚上真的沒吃飽?”
陸飛白回味着嘴裡的清湯味道,“分量這麼小,你覺得能吃飽?”
“也是,”小六疼痛劃拉兩碗給他,把四碗護到自己面前,“你出去不會就是為了領這個老頭子回來吧?”
終于還是問了。
陸飛白鎮定點頭,“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麼?”
這個動作在他腦海裡預演過無數遍了,很好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陸飛白都被自己如此自然的表演說服,好像就是為了瘋老漢才翻牆的。
小六從竹筒裡抽出筷子,抵在唇邊,杏眸映着燭光,晶亮晶亮的,“嗯。”
陸飛白暗暗松一口氣,就聽南小六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是想家了,偷偷跑回去看。”
陸飛白剛揚起的笑容僵住。
“不過我想你不是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人這麼窩囊,被打出來了還上趕着回去。那個陸夫人這麼彪悍,就算要去找回場子,也得要我跟着保護才行吧,畢竟我這五錢天師的串子不是虛的。”
小六一邊說,一邊在口袋裡摩挲着,找到了被自己遺忘在角落的天師錢串,拍在桌上給陸飛白看。
陸飛白被說的直冒熱汗,後背都要被衣物浸濕。
南小六是真傻還是裝傻,怎麼一眼就看出他是要回陸府。
這天師錢串不是假的,陸夫人剛突破四階時每日帶着炫耀,陸飛白說不上熟悉但真假絕對能辨認出來。
果然,他先前的猜想不錯,瘦死駱駝比馬大,湘水門的貴客又是什麼等閑之輩,看來平日裡是自己沒有領悟其話中含義。
那麼她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飛白一敲腦袋,這是要為自己撐腰的意思啊。
忙把自己的面推給小六,态度大變,“南天師,我該如稱呼您呢?”
小六從面碗裡擡頭,頭一次被奉承有些惡心,适應了一會後道,“你不餓了?”
路飛白點頭,見南小六端着面吸溜的起勁,還以為自己哪裡冒犯到她,又重複一遍便,“南天師,該如何稱呼?”
小六這次是真真的哕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一直喊我小六。”
陸飛白被嫌棄沒有絲毫生氣,反而覺得這是親近的表現。
現在南小六是五錢天師,再過幾十年,她當上什麼長老,或者開宗立派。一想到這陸飛白就止不住的發笑,這份情誼他可得維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