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感受到惡意，隻盯着那隻粗糙的手，等待老媪接下來的動作。

因為背部太過彎曲加上年邁身體萎縮，老媪伸出的手高度很低，大概隻到小六的腰腹。

手逐漸靠近，小六覺得這方向不對，在被觸碰到之前迅速護住了自己的錢袋。

“是了！是了！這位就是聖上欽點的奇才。”老媪牽起小六的手，向衆人介紹。

小六一臉迷茫，在大夥的議論紛紛中被老媪拉去坐下。

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另一張桌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歸于師傅，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就這女娃娃，太普通太普通了！”

男人走到小六身邊，背着老媪說道，“抱歉啊，小姑娘，這老婆子年紀大了頭腦不太清楚，打擾你了還望見諒。”

歸于師傅眼花了，耳朵卻靈的很，盡管男人已經用了秘法降低音量，還是傳入她的耳朵。

歸于師傅用拐杖敲敲地面，不滿道，“曹文德！老婆子開始捉妖的時候你都還沒打娘胎裡出來！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目中無人，難怪止步于七階不得寸進。”

曹文德最讨厭旁人叫自己全名，偏是歸于說的，她年長自己四十多，又是九階天師，輩分比不過，實力也觸不可及，隻能咽下這口氣。

小六左看右看，明白了這群人身份，但還需要再确認一下，小心翼翼道，“你們是……馗部司的人？”

曹文德終于拿正眼看小六，有些意外道，“沒想到這樣的小地方還能有人認得馗部司，小姑娘你見識不少啊？”

小六顯得有些羞澀，嘿嘿笑了起來，“是啊，我也沒想到能被聖上欽點。”

此話一出幾桌子人立即議論起來，聲音嘈雜比集市更甚。

曹文德瞪大眼，打量起小六來，沒瞧出什麼特别的，他回到自己位置，眼神虛無望向小六身後，看上去很是困惑，“啊，在下也沒想明白。”

小六站起，環顧整個客棧，按照天師體魄強于普通人，壽命長于普通人的道理。

這些外表中年的天師，實際上的年齡應該會有七十往上。

小六同桌的三位中年女子正激烈的交談着什麼，非常投入，時不時加入意義不明的手勢，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

身邊的老媪笑呵呵看着她們，沒有加入的打算。

小六問她，“你們打得動妖怪嗎？”

老媪張張嘴，小六聽不太清。

“大聲點！”

老媪繼續看中年女子交談。

“你們打得動妖怪嗎？”

“七十三。”老媪答非所問。

小六又問了一遍。

這回聲足夠大，大到不夠堅固的客棧被震得顫抖了兩下。

大堂内一瞬便安靜了下來，大夥擡頭看見頭頂木屑掉落，繼而像是沒事人一樣繼續鬧哄哄的讨論。

後廚的小二姗姗來遲，看見滿地木屑咆哮了起來，“小六，是你幹的，你必須給我打掃幹淨。”

店小二的喊聲不輸小六，但馗部司的大夥已經有過一簇次經驗，沒有什麼可以制止他們商議“要事”。

一桌老頭激烈談論，花生都嚼了兩碟。

“天啊，就小姑娘還沒我孫兒年紀大，這也太兒戲了”

“就是，我看還不如讓我孫兒來，他天賦可是一等一的好，自幼熟讀兵法典籍。”

“得了，你那孫子光會紙上談兵，劍都提不動怎麼殺妖。”

一桌婦人說的眼睛發亮口幹舌燥。

“诶，搖光鎮的山貨可真不錯，昨日我用那雪芙果制成的美膚膏，隻用了一回就有效果了。”

“真的诶，昨日我去的南街，戲樓有個小生俊俏的很，不輸我們皇城，關鍵是别有一番風味。”

“那待會兒事閉，我們敷了你這美膚膏就去看戲！”

小六縮起肩膀，靠在老媪邊上以求躲過這一劫。

店小二見沒人搭理他，生了會兒悶氣加大音量，“南小六！滾出來！我聽見是你喊的，自己造的自己收拾幹淨！”

客棧再次劇烈顫動起來，大夥沒有逃的打算。

小六看着屋頂撲簌簌掉下的木屑覺得事情不太對。

怎麼還不停。

一根橫梁砸下，所有人四散逃離。

小六想帶上身邊那行動不便的老媪，偏頭一看卻不見她人影。

這老媪早早就丢下拐杖跑到門口去了。

小六躲避着砸下的木塊，掃一眼客棧應該是沒人的。

“啊！救命！”

是店小二被吓傻了錯過了最佳逃跑時機。

小六一個健步上前，把他從凹陷的地闆裡拉出，扛在背上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