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如今出了事,怕是這會兒也跟着祥雲去藥鋪裡頭忙着呢。
徐心不多時便到了酒樓,這二樓上有個小樓閣面朝外街。在此賞景飲茶,乃是一件樂事。
雖至初冬,可這雪也不是一直都下。到了這會兒雪早已停,隻留着薄薄一層白雪在街上任路人踩踏,還有這風有着些許涼意。
徐心在這樓閣上坐着,面前擺着幾道可口點心,小厮還端上來一壺好茶。
微風一拂,茶香四溢。
她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抿了一口便覺整個人渾身都熱了起來。一旁還擱置着幾本賬簿,徐心便一邊飲茶一邊翻看。
還時不時站起來朝街道上望去,街上的行人不少。可一眼望去女子少得可憐,哪怕有,也都遮面。
不知是否是王娘子之事對酒樓有了不好的影響,踏門而進的客人眼看着少了些。
也不知思及何處,徐心又坐了下來。茶飲了一杯又一杯,正欲讓人砌壺新的,便一眼看到了長街上的一個人影。
熟悉得緊,怕是滿城也找不出第二個遮面的男子。
她忙又站起來,朝那個方向看去。
昏君的新政多令女子不滿,年輕女子被買賣。而年老婦人則時常被趕出家門做勞役,更有甚者連一餐溫飽都難以獲得。
這樣的婦人在會街角處蹲好心人,徐心也曾救濟過。
隻見那廷尉大人手上拿着幹糧去分發給那幾個老婦人,身後的小厮也拿着幾件厚襖。
倒是沒瞧出來這看似冷漠的廷尉大人竟也有如此熱心的一面。
徐心一時忘了添茶,隻叫來小厮也拿些酒樓裡的點心和熱茶去給那些婦人分一分。
正欲坐下,另一小厮跑了上來,還喘着氣:“少東家,府衙那邊來傳人了。”
“這麼早?”徐心驚訝着擡腳往樓下走。
這臨都城的府衙與别處不同,最是喜好在夜晚判案。說是夜晚能讓賊人心生恐懼,也能使用些非常手段。
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世事無常,一夜的時間能掩蓋的東西太多了。
包括真相。
徐心匆匆趕到府衙時,發現堂上竟隻缺她一人了。
心裡的擔憂不免又多了一分。
“民女見過大人。”徐心恭敬行禮問候。
“大人,我還有新的證據……”王屠夫臉上又重現笑容,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上面的人便拍下案闆。
他揚聲道:“徐心,你昨日的人證物證齊全,本官也已令人去探查真僞。這王娘子一案你暫且脫去嫌疑,也就是還你清白了。”
徐心舒了口氣,本以為還要再鬥上一鬥。
可那王屠夫斷然是不打算放過她的,聞言那笑容都僵住了,面孔立馬便猙獰起來。
“大人,她怎麼可能……”
“住口。王屠夫,你雖也有證據,可那證據也并不能完全證明此事與徐心有絕對的關聯。”
“且不要讓本官戳破你,你昨日那所謂的證人,本官命人查過了。是近幾日才從臨城過來的,你造僞證,居心何在?”
“我……”
“大人英明!”徐心打斷了王屠夫想為自己辯解的話語。
“如今此事已與你無關,我也是還了你要的清白。你且退下吧。”
“不。”徐心開口,眼神堅定,“她之死雖與我無甚幹系,可她的死若有蹊跷,我也是要為她而弄清真相,還她一個公道的。”
“若是她慘死都難得真相與公道,他日豈非連女子的命都不算命了?我自認清白,可我亦不想所謂兇手逍遙法外!”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說有女将風範也不為過。
王屠夫一幹人等在一旁已氣憤到無語發抖,半天憋不出一個字,隻得看徐心在這正義而言。
“或許有一種可能,你所說的兇手就在這。”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惹得在場人都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是他。
“廷尉大人,您怎麼過來了?”堂上那人走了下來。
他還是戴着那帏帽,不知是不便見人還是其他什麼緣由。
“看着熱鬧,過來瞧瞧。”
“廷尉大人,方才您說什麼?”徐心自然關心兇手是誰,可這看着冷巴巴的人說的話能信?
說不定隻是随口一說罷了。
“我說……”他側過頭來隔着帏帽看向她,如同那晚在街上一般,語氣也無甚起伏。
“殺害王娘子的兇手就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