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伸手奪過她手裡的簾子,扶上她的手掌。此刻身後也有懂事的宮女上前來将兩邊的床簾都挂了上去。
“這手怎麼這般涼?”上官烈剛舒展開來的眉間又忍不住緊了緊,他坐在了床邊,扶着她的肩膀使其坐了起來。
“臣妾見過……”蘇傲霜的臉色也算不上紅潤,連眼下都多了幾分烏青,聲音更是有氣無力。
“免禮。”上官烈幾乎是在瞬間就把自己寬大的手掌覆在蘇傲霜的手背上,示意其免了禮數,“朕與你也是幾年的夫妻了,如今又沒有旁人,這些禮數就免了罷。”
蘇傲霜隻穿了件厚薄适中的裡衣,頭上一件首飾都沒有,就連耳飾都取了下來,比往日裡素淨了不止一丁半點。見狀,上官烈也忍不住對她緩下語氣,“今日怎的不适了?”
還沒等面前的人有所回應,他又問:“可是吃錯了東西?還是哪個奴才伺候的不當心?”說着他就轉頭去看在一旁待命的那幾個宮女和太監。
天子之威使得他們全都立馬跪下,頭也不敢擡。
“陛下。”蘇傲霜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手,又扯着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您就别吓唬他們了,他們哪敢不當心。太醫說了,是臣妾前幾日受了些風寒罷了,何況,臣妾懷了龍嗣,嘴也刁了些,胃口自然也是不好的。”
蘇傲霜看向自己面前的天子,眼神不經意間還透露着癡迷和些許崇拜。好似曾經那朵想要得到的、在懸崖峭壁上的花,經過幾年攀爬,終于得以觸碰。
盡管她知道他這一切的改變是因為什麼,可也擋不住她心裡是欣喜的。
隻是每每想到緣由之時,她會忍不住歎息一刻罷了。
聞言上官烈放下心來倒是真的,一笑起來眉眼間都溫柔了不少,“那皇後想吃些什麼?朕讓人做好了送來。”
午膳最後還是因為蘇傲霜沒有胃口而告終,不過上官烈今日倒是破天荒地在景仁宮陪了她許久,臨走時蘇傲霜想要起身相送,卻被上官烈拒絕了。
“你身子還沒好,就不必送朕了。”上官烈擺擺手。
待花媛一幹人等送走上官烈後,蘇傲霜才悠悠從床上起來,任由回來的花媛着急給她披上披風,“娘娘,可别再受涼了才好。”
“你瞧,他還是很在乎這個孩子的。”蘇傲霜仍是赤腳地來到了屋門口的屏風前,看向外面,不知上官烈是從哪個方向離開的。
她的手趴上門邊,像是一座望夫石,自嘲般笑了一聲,也不知曉是在笑誰。笑完後,她很快又恢複了在上官烈面前絕對不會出現的模樣,面上冷漠,眼裡也帶着陰狠。
蘇傲霜往屋裡走,走到暖爐前将雙手放置它的上空,那熱流觸到掌心時,她閉上雙眼喟歎一聲。
“花媛,本宮忽然想吃藕粉桂花糕了。”
花媛隻瞧了自家主子一眼,也不多問,連忙道是,随即就出去了。
屋外,被花媛吩咐的小太監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花媛姑姑,娘娘既想吃藕粉桂花糕,那方才陛下在的時候怎麼不說?這下讓奴才去禀告祿公公,此不是太晚了些?”
回應他的隻有花媛的一記白眼和訓斥:“問這麼多作甚?腦袋不想要了?讓你去便去,皇後娘娘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
那小太監被她說得直低頭,不敢再言半個字。
花媛最後又道:“在這景仁宮,要少說少看多做事,你若是把差事做好了,娘娘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可若你……”後面的話她還沒說完,小太監就立馬擡起頭來保證。
“請姑姑放心,奴才就是随口一問,方才我什麼也沒說,不會有下次的,定忠心為娘娘辦好差事!”
花媛這才欣慰般笑了笑,見人沒了蹤影才轉身回屋去。
另一頭,才回到養心殿的上官烈剛坐下,連口熱茶還沒喝上,外頭就有人來求見,祿公公很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祿前再回來時,上官烈已将那杯熱茶飲盡,甚至在批奏折的同時還空出手來拿了塊點心,那點心還被咬了一口。
祿公公想到他在景仁宮還未曾用膳,不禁笑道:“陛下,奴才讓禦膳房再多做幾道點心來?”
上官烈一愣,随即将手上的點心放下,搖頭道:“不必。”
“奴才看您這幾日都高興了許多。”
“朕子嗣少,如今後宮好不容易有喜,還是皇後的,朕自是高興些。”
當初他娶蘇傲霜時,自己還不是皇帝,如今倒也好幾年了,與她倒也稱得上少年夫妻。仔細一想,對她有多深的情分倒談不上,可身在後宮的女人,有個孩子也總歸是好的。
如此他便也高興。
說着他倒是想起了什麼,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是有何事?”
祿前也連忙低下頭回道:“景仁宮來人,說是皇後娘娘忽然想吃藕粉桂花糕了。”
“你吩咐下去,好好做。”上官烈如今面對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結發妻子倒是多了幾分柔情,“她的嘴是刁了,這藕粉桂花糕确實是朕這裡的更好吃些。”
他似寵溺又無奈地笑了聲,瞥見一旁的奏折,又收起了笑容,思慮道:“回頭讓人把威臨将軍一事緩上些時日。”
“陛下,這怕是……”祿公公聞言皺眉。
“威臨将軍是皇後的胞弟,現下不是還沒有确鑿的證據嗎?那便先放一放,皇後如今懷着身孕,想必也不願聽到這些。”
“……是,奴才這就去辦。”
上官烈垂下眼眸,又拿起方才被放下的那塊點心,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面前是奏折堆起來的一座座小山。
無一例外,全是參蘇傲言的,什麼緣由的都有,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恨不得讓上官烈立馬殺了此人。
蘇傲言。他眯着眼,心裡默默念了遍這個名字。
好一個威臨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