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寺廟寂靜無比,隔着窗子也依然能想象出那輪明月懸挂在天上的畫面。縷縷清風撩撥着山上的寥寥樹影,在那月光下可成一幅佳畫。
徐心的房間臨近附近的一條小溪,她依稀還能聽見水流湍急的細小聲響。隻有這些聲響倒也罷了,可她卻聽到些旁的聲音,還模糊得緊,聽不清。
這讓上一刻還昏昏欲睡的徐心瞬間清醒過來,她坐起身仔細去聽。水流聲和風聲之中還隐約能聽見很輕的腳步聲,聽這動靜應該離得不遠。
她掀了被子摸黑下床,盡力不發出旁的聲音,好在床離門口并不遠,靠在門後的那一刻心裡才靜了靜。
延壽寺安排的房間較為偏僻,門外就是走廊,沿着走廊一路上去都是給施主住的房間。若徐心記得沒錯,這個大院子外是有人守夜的,隻是地方太大,未必就能處處都盯着。
還沒等徐心再聽門外的聲響,這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
門闆被敲得連同她挨在上面的胳膊都輕微震了震,徐心不敢輕舉妄動,遂不回應,悄悄離遠了幾步,眼睛還借着門外透進來的月光看看有沒有适合防身的趁手物件。
門再一次敲響,這次的聲響更小了。
“主人,是我。”
徐心一聽就停下了動作,這才瞧了門外的那個身影,幾乎就要貼在門上,方才許是着急了就沒留意,此時一看,可不就是阿星嘛。
放下心後沒等外面的人再喊,她就上前把門一開,冷風和阿星的腦袋就這麼湊到跟前來。
“主人,起來怎麼沒多穿一件?”阿星搶先一步進來并把門關緊,房裡沒有點上蠟燭,一片漆黑。
徐心也觸摸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一陣冰涼,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在阿星不顧黑暗把架子上的披風摸到并拿來給徐心披上時,徐心淡定開口:“周圍有人。”
說完她就摸黑到了床邊,把躺下之前擱在一旁的外衣也拿了起來,二話不說就給阿星披上。
靠近的兩人隻有呼吸是溫熱的。
阿星:“隻有三人,就是在暗中監視我們的那些人。”
“之瑜那裡還好嗎?沒有被吵醒吧?”
“葉姑娘那兒沒事。”
聽見這話她才完全放下心來,她們三人的房間正好是連在一起的,若是自己與阿星都聽見了這般動靜,難保葉之瑜不會被吵醒。
“那三人如何?”
既然阿星知曉來者何人,想必也是早就發覺了出來瞧過的。在黑暗中,淡淡的月光越過薄薄的窗戶紙打在徐心的側臉上,一側的眼眸透出褐色,她說話時眨了眨眼,睫毛撲棱着打在眼下。
她的語氣平緩且鎮定,與方才躲在門後的樣子截然不同。
阿星仿佛知曉她擔憂什麼,話還沒說就先搖了頭,“他們似乎隻是在一旁的樹林裡找地方歇息,不像是要做什麼的樣子。”
“好。”徐心轉身坐到床沿邊上,心一定下來,困意就迅速湧了上來,“你也回去早些睡吧。”
監視她們的人這麼多天都沒有動作,想來也不會在這一天,何況大夥都才上了山,歇息都來不及。
阿星不再說話,把身上的外衣拿下來輕手輕腳放回原處便離開。
門一開一合,門縫就溜進風來,隻是那冷意還沒來到床邊就被屋裡的炭火給征服了去。
一大清早,葉之瑜就來敲徐心的門,徐心坐起來的時候人還是迷糊着的。
“甯之,你醒了嗎?我進來了?”
“進……”
徐心話都沒說完一擡頭便看見人已經走進來了,還沒顧得上整理身上的衣裳就要站起來。
葉之瑜忙道:“你就坐着吧,我聽你方才的聲音不大對,怎麼回事?不會發熱了吧?”
說着就走到徐心面前來,擡起手背往她額前放,自言自語道:“這也不燙啊,甯之你是不是吃了什麼?還是說我打擾你睡覺了?可是寺裡就是這個時辰去吃的早飯,晚了就沒了。”
她低頭往床邊一坐,哎呀一聲,“我就應該晚點再來喊你的,大不了我把你那份帶回來,都怪我……”
見狀徐心忍不住一笑,葉之瑜因此轉頭去看她,透亮的眼眸一眨,一臉不解。
“甯之你笑什麼?”
“笑你。”
“我?”
徐心含笑點頭,獨自坐到這房内角落裡的簡陋梳妝台前。
葉之瑜也随着她走,待她坐下後,就站定在她的身後。似乎是瞧着這台上的鏡子有些别緻,就低了低頭,兩人在鏡中你看我,我看你,一時又笑了起來。
“我什麼都沒說呢,你自己腦子裡怎麼想了那麼多東西?”徐心看着鏡子中的葉之瑜,一時忍不住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葉之瑜一邊摸着自己額頭一邊站起身來。
“我這是昨晚沒睡好,還受了點涼,待會吃點熱粥緩上一緩便好了。”
徐心說得輕易,葉之瑜便就信了。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你是頭一回住在這山上,自是不慣的。”她起身後也沒有閑着,打開了用來放衣服的櫃子。
一件兩件拿出來舉在半空中同那頭的徐心比劃着,“等用了早飯,我先帶你逛一逛這四周,都說這安靜的地方最能養神。且不說我是帶着任務來的,我本就不是個能靜下來的人,所以啊,這神我是養不了的,指不定你能呢。”
徐心在那頭梳着長發,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知是不是天冷所緻,這臉色都白了許多。原想用胭脂遮一遮,可轉頭一想在寺廟裡還是素淨點好,就沒有在臉上動功夫,隻用清水擦拭。
“咦?甯之,你的衣服不是青的就是白的,之前我送你的那身桃紅色紗裙呢?那一身很襯你的。”葉之瑜望着床上被自己拿出來的衣裳,直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