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開始鼓掌,她報複性的沒有動。這學期的學費是免了,可是班費資料費還得照交,按去年來說是200塊,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漲。
“好了,恭喜兩位同學!班長第二名,也很厲害。馬上下學了,大家注意安全,下周記得交班費和資料費,每人250塊。”
“……”
大家陸陸續續起身,班費資料費交了,她這個月就不用吃飯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助學金交了學費,獎學金泡湯。她心裡盤算着自己所有的收入來源。
幾個月前春雨杯的征文比賽她又入圍了,優秀獎都有200塊,她是二等獎,應該有600塊,什麼時候發也沒動靜。
征文比賽是班主任給她報的,程序有些複雜,好在相當争氣,每次報名再不濟也會是優秀獎,老王也樂意為她争取名額。
平時放學後,她會到報刊亭看看,有些雜志會征文,一次一首小詩或一篇散文,錢不多,但以量取勝,她每次都寫好幾篇投不同的雜志。後來和報刊亭老闆混了個面熟,老闆經常借樣書給她看。
除此之外,就是張口跟周學昌要錢了。
她重重歎了口氣。
可說到底算來算去,周學昌到底給過她多少錢?她有本子記着,2190。小學兩年,初中三年,都是義務教育,學校還有一頓營養餐,幾乎不給錢。高中起沒跟他要過一分,因為成績好的緣故,獎助學金沒少拿,這是她第一次和獎學金擦肩而過。
聽見顧從州收東西的聲音,她狠狠着惱了一番。
是,是自己技不如人,但也怪周學昌,沒事給她打什麼電話?每次跟他們一家人打電話都如褪一層皮。也怪顧從州,好端端的,轉什麼學?早不轉遲不轉,偏偏這時候轉。
她三下五除二收完東西,準備出門,顧從州也剛剛從座位上站起來。
她煩到連餘光都不想往他那邊瞟。
松夢婷追上她,“周舟,你要去哪裡?一起去吃飯啊。”
周舟捏了捏錢包,心痛道:“不吃了,你去吃吧。我去報刊亭。”
不知哪冒出來的孔恒,大聲說:“市中心那個報刊亭嗎?老顧家旁邊,讓他帶你去啊,老顧有車。”
她什麼都沒注意,隻聽到顧從州家在市中心。
“不是,步行街那個。”市中心那家報刊亭很大,占了兩層樓,大刊小刊都有。學校不強制上晚自習,她本來想坐公交去看看的。
松夢婷道:“怎麼可能會是市中心嘛。市中心到這裡騎車都要一個半小時。”
孔恒長長哦了一聲,“對對,忘了。先去吃飯吧,不是說有一家咖喱飯很好吃嗎?帶我們去吃吃看。”
一直沉默的顧從州這時開口:“我不吃咖喱,你忘了?你們去吧,我去附近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孔恒說好,松夢婷也說好。
怎麼這兩個人就已經這麼熟了?孔恒自來熟,和每個同學都笑臉相迎,怎麼松夢婷也這樣了?松夢婷向來膽子比較小。周舟看着他倆走進一家店,沒理會跟在後面的顧從州,自顧自轉入步行街。
步行街街尾那個手推車造型的小房子,就是報刊亭,已經是這一帶标志性的小建築。
步行街分兩條,除了賣日用品就是賣吃的,現在是放學時候,擠滿了高中生。
周舟走過去拿起一本,不是什麼有名的刊物,看起來過幾年就要倒閉了。
老闆蹲在裡面看言情小說,伸出半個頭來跟她打招呼:“哎周舟,又來了。”
周舟說嗯,問他“《遠山》還是沒有嗎?”
上個月她給《遠山》投了一篇散文,留下了,說是這個月就可以發表。但這個月都要結束了,還是沒有音訊,樣刊沒寄來,彙款單也沒寄來。
老闆一拍腦門:“《遠山》轉成雙月刊了,你還不知道吧?”
周舟搖頭,老闆又說:“放心,樣刊到了我會去給你取的,我明天還得去郵局,再給你留意。”
郵局離這裡很遠,2個小時的車程,但報刊亭老闆幾乎每天都要往返一次。熟了之後老闆主動幫忙拿樣刊和彙款單,省了她不少事。
周舟緊繃着的表情松泛了不少,“謝謝。”
老闆大手一揮:“甭客氣。”又指了指沒塑封的雜志小說,“自己找了看。”
老闆願意借她看,她也不好意思每次都來白嫖。
于是照例理了理被翻亂的小說,把前天就送來但老闆放到今天也沒擺出來的雜志有序地放到架子上,把一地的瓜子皮掃進垃圾桶,又給綠植澆了點水,然後才拿起夾縫中的雜志繼續看起來。
一本看完發現天快黑了,她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跟老闆說:“天黑了,我先走了。”
老闆臉上蓋着小說,扇着蒲扇昏昏欲睡:“嗯…”
晚飯沒吃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她在步行街買了包子鋪最後一個燒餅,邊吃邊走回家。
還是那個熟悉的路口,天還沒黑透,但路燈已經亮起來了。飛蛾盤旋在燈光裡,一下一下往上撞。
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路燈上,抱着手臂,衣服幹淨嶄新,是職校的校服。上衣脫下來松垮垮地搭在左肩,看得到裸露的手臂肌肉。臉頰烏青,左邊臉遍布着擦傷的痕迹,下颌青紫。
臉上尚且如此,身上更不必說了。
一看到周舟,他手肘一用力把身子撐起來。
周舟心裡咯噔一下。
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周舟看清了他的臉,是昨天晚上挨打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