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向君霓酒醒，全然不記得昨晚怎麼回來的事兒。她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後頂着頭疼沖澡吃飯，下午卻突然來了興緻，想要把書房裡裡外外收拾一遍。

這裡設備多，平日鐘點工不敢輕易亂動，相較其他地方是顯雜亂。趁着有這功夫，她動起手來，前前後後忙碌大半天，看着最終的成果頗有成就感。

她哼着歌出門扔垃圾，恰好碰到同樣出門的周恪。

難得這麼巧遇見一次，向君霓主動打招呼，寒暄道：“好巧，你也出門啊？”

周恪看着她略微思索了下，然後應道：“對，待會兒有晚課。今天精神還不錯？”

“嗯？還好吧。”她說着打了個寒顫，“外面是不是挺冷的。”

“是，今天又降溫了，早晚溫差也大，還是要注意。”他看了眼她單薄的睡衣，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春捂秋凍麼。”

向君霓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正要回話，口袋裡的電話突然響。她放下垃圾袋，邊騰出隻手邊說：“這樣啊，可能家裡太暖和了就沒感覺，昨晚空調溫度調太高，上午醒的時候要熱死了。”

周恪聞言眉頭一動，有些詫異地偏頭看她。

向君霓說完舉了下手機示意：“我先接個電話。”然後也沒再留意他，背過身走了兩步聽電話。

電話對面是廖青，正急匆匆交代她發過來兩人之前合作過的一組照片。

“現在嗎？”她問。

“對對對，很急，大客戶在等我。”

這時電梯門開，向君霓回頭。她還沒行動，周恪就直接伸手拎過垃圾，說：“我幫你帶下去吧。”

“诶？”向君霓頓了頓，但還好東西不算很多，她也就沒過多推脫，隻說：“那麻煩你了。”

說完她朝家裡走，邊按密碼邊對廖青說：“那就先這樣，我馬上發給你。”

“别别，先别挂，剛那是周恪吧？我沒聽錯吧？”

向君霓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換鞋，分着心回：“是他，怎麼了？”

廖青嘿嘿一笑，語氣蔫壞：“昨晚怎麼樣？”

“啊？”

“關系有沒有突飛猛進？”

“你說什麼呢？”

到這廖青才覺得有點不對，向君霓語氣正經，沒一點她預料之中的反應。廖青愣了幾秒，音調陡然高了兩度：“你昨晚沒把周恪給辦了嗎？？”

“哈？”

……

……

廖青覺得向君霓太窩囊，到嘴的鴨子竟然沒吃上。向君霓懶得和她計較，廖青壓根不明白自己心情有多複雜。

向君霓癱在床上拿着手機翻看門鈴監控，看見昨晚周恪用她指紋解鎖進來，在屋裡呆了大概二十來分鐘。還好她看起來隻是一副隻想找個地方倒頭就睡的樣子，應該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又想到剛才和周恪的對話，她兩眼一黑，想到最後幾乎麻木，開始構思要怎麼道歉。

所以她主動約了周恪吃飯。

那其實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吃飯，到底是不太熟，向君霓怕場面過于客氣和尴尬，一開始便沒交代道歉的事兒，隻說聽人講有家新開業的餐廳味道不錯，邀他一起去嘗嘗。

事情的開展是順利的，那天她早早就到了，周恪也如約而至。兩人順着江市的交通狀況講起，又提到某次通勤時遇到的趣事，話題順着被打開，相談自如。

早先向君霓有意不想露出端倪，因為周恪這人的反應好猜，看着就那麼禮貌一人，她越拘束客氣，他隻會比她更甚，所以聊天時她便順着在之前在電梯口相處時的狀态來，簡單說就是裝傻加上故作熟稔，但其實心裡虛的要命。

點菜時看到酒水那欄她就有些風聲鶴唳，不敢擡頭看他，自認自然地為自己要了酸奶。

她問周恪喝什麼，筆尖在幾種飲料間滑動，卻沒想到周恪會接一句：“點點兒啤酒吧。”

向君霓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也不太明白他講這話有意與否。擡眼看他，見他抿嘴笑了笑，道：“不介意吧？”

向君霓卡頓了一下：“當然。”

她在心裡略微品味，把勾畫好的菜單交還給服務員，大約是同時想到了那晚的事兒，桌上突然就安靜下來。

兩人錯開視線，不約而同拿起水杯喝水，又覺得這巧合也讓人尴尬。

向君霓淺淺抿了一口便放下，這會兒再裝傻也不合适，她沉了沉心，有些氣虛道：“那天晚上……”

與此同時，周恪也開口講道：“今天車限号就沒開——”

兩人的聲音交疊，又在同時沉默。大約過了幾秒，周恪又重新說道：“待會兒可能要麻煩你載我回去。”

向君霓手握着杯子，應了聲好。

周恪忽然笑了。

他說，“扯平了，接下來就好好吃飯吧。”

向君霓噎住了。

周恪身子靠着椅背，雙手交叉，隐隐顯現出些筋骨。

莫名有種被赦免的古怪感，又好像之前都被他騙過去了，本來還擔心他不自在，可他要比她從容多了。

但她倒也受用，确實讓她松了一口氣，并且認定周恪絕對不是情場小白，不好騙着呢。

自此之後過去了一個多月，他們的相處模式莫名延續了那種故作相熟的樣子，對于那天她喝醉的事情也再沒提過。直到周恪在燒烤店猛然講到這上面，向君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周恪看起來倒沒有什麼異樣，這人的情緒波動向來很小。他将最後一盤素菜分好後問起：“冰粉還是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