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瞟兩眼擔憂的邵鳳梅，自個砸吧砸吧嘴。

……

……

返程路上他們都不講話，周恪開車，向君霓就坐在後座躲着。

後車窗反射出他的一節小臂，莫名看起來跟他整個人一樣冷厲。向君霓沒見過這樣冷臉的周恪，這讓她感到陌生，又有些心悸。

這個氛圍下她什麼興緻都沒有，發一會兒呆，想一會兒事兒，又低頭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兒手機，看得腦袋昏昏沉沉，有些要暈車的迹象。

她靠着窗戶小憩了一會兒，再醒來發現已經下了高速進了市區，車正往邊道拐。

周恪把車開到一家洗車店門前，解了安全帶下車，在車前跟洗車小哥聊幾句天，看起來一副常客的架勢。

他熟稔的操作是她不熟悉的，她不知道他平常是在這裡洗車，她甚至還沒看出來這是哪兒，并且對自己要不要下車這件事都顯得手足無措。

她看見周恪把車鑰匙遞過去，回頭往車裡撂一眼，沒什麼表情，又繞回她那邊開了車門。

初夏傍晚六點的太陽還正明媚，光暈眩得她眯起眼，周恪一手搭在車門上，高大的身軀變成黑影的輪廓，對她說：“下來吧，去吃點飯。”

坐在餐廳裡兩人還是不講話，向君霓沒什麼胃口，菜單送上來她直接示意服務員遞給他。周恪也不問她，菜就自己點，但都是她慣愛吃的。她看不出他現在的喜怒，自己倒了杯水安靜喝。

桌上他的手機在震動，周恪接通電話：“剛才在開車，什麼事？”手上把菜單合上遞回去，說一句沒忌口。

“幾個原則，首先是安全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他接工作電話也比平常要嚴肅。

向君霓大概是真有點暈車，上菜了她也沒吃幾口，挑兩筷子又放下，看着那些平日喜歡的菜色隻覺得過于油膩，将就着吃了點米飯墊了墊。

“不想吃就不吃了。”周恪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他也放下筷子，喚來服務員打包。

餐廳裡喧喧嚷嚷，膩人的油煙味往她鼻子裡鑽。

向君霓瞥一眼過來裝菜的服務員，對方對他們之間的沉默視若無睹，兢兢業業做着自己的本職工作，動作麻利迅速，完事說一句打包好了之後迅速溜之大吉。

她正想起身，周恪再次開口：“君霓，我們需要談談。”

“談，談。”正好她也一肚子話想說，且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思想準備，“但能不能出去談？”她說。

周恪點頭同意，起身帶着她離開。但外面仍然是悶熱的，空氣不流動，并沒有讓她舒服到哪去。

向君霓輕輕靠着路燈，有氣無力道：“我先說，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第一個問題，你還生氣嗎？”

周恪不置可否，放軟了聲音：“你呢，你生氣嗎？”

她終于腰杆硬起來：“我問你話呢，你好好回答。”

“不生氣了。”他态度平和。

“但是我今天很生氣。”

“你生氣是應該的。”他這麼答一句，看起來溫良恭儉極了，簡直讓她咂舌。

這人怎麼是這個套路？怎麼跟她預想的不一樣？她睡一覺他就把自己給順好毛了？

“算了，我先問第二個問題。”她說，“周恪，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

周恪不明所以：“什麼事？”

“你問我？”

“我不知道你是指哪種事。”

“你你，你到底瞞着我多少事啊？”向君霓有點急了，面上帶了愠色，“行，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你不是問我想沒想過離婚嗎？是，我确實想過，就在今天想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在酒店收到了卓瑤發的一封郵件，她來跟我道歉。她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因為我之前感覺到的不對勁都是真的，并且你們确實非常默契地瞞着我了什麼，你們昨天也見面了對吧，但你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我甚至是從她那裡知道這件事的。打從上次我跟她見完面之後的這兩天，不管是你對我的道歉還是假模假樣的報備，你都還是在瞞着我。”

她一口氣不間斷地說，說到整個人頭暈眼花，雙腿打軟踉跄了一步。

周恪敏銳地扶穩她，問她哪裡不舒服，卻又被她甩開手，站都快站不穩還要繼續控訴：“你這時候知道關心我了？我剛才問你瞞着我什麼你還裝不知道。我最讨厭你這樣了，看着好好先生完美老公，實際上你根本就不是真的關心我。”

她越說越委屈，胡亂撩開貼着臉頰的頭發，嘴唇愈發蒼白，仍然一邊躲着他一邊後退：“我早就該明白的，你就隻是想找個老婆，假模假樣對她好營造個家庭美滿的形象，實際上這個人是誰都無所謂，偏偏你撞上了我，咱們認識幾天啊你就答應我結婚——”

周恪脖頸青筋盡顯，喝一聲她的名字，大力拉住她就去提車：“跟我去醫院，你想聽什麼我都告訴你，你先跟我去醫院。”

“我不要跟你走，你放開我我要回家。”向君霓快受不住力要蹲下，卻還是死命地抵抗着他。

周恪太陽穴突突跳，而向君霓還在掙紮。但她能有什麼勁，從中午到現在飯都沒吃幾口的人，周恪盡量收着力，卻架不住旁邊經過的路人紛紛駐足停留。

他閉了閉眼，狠下心一把把她拽起來，直接扛起她放肩頭，一巴掌拍她屁股上，聲音很沉：“老實點。”

任由她再拳打腳踢他悉數全收，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