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哥說笑了,”管事擦擦汗,奇怪地看向項柒, “皖風廳不是一直都在頂樓嗎?當時郎君……”他偷偷看了一眼赫潛的臉色, “郎君說是頂樓的視野最好。”
“哦,那這麼說那日我們郎君在的時候,咱們樓裡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哪兒呗?”項柒這次在說郎君的時候終于不再磕巴,說得又快又清晰。
赫潛垂眼看過去,他正一臉認真地看着管事。
“這……”管事臉上的汗冒得更快了,腿也開始抖動。
在他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的下一刻,項柒一步上前托住管事: “咱們說着話,你激動啥啊?”
“大人啊!大人!”管事卻不管不顧,擺脫開項柒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還一邊不斷磕頭, “那天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是真不知道啊!真的與我們無關啊!”
項柒回頭看赫潛,赫潛搖搖頭,項柒撇嘴,又道: “哎哎,快起來,知道與你們無關,我們這不是了解了解情況嗎!”
“還有啊,”管事繼續解釋, “那日之後我們不但配合調查,自己也一直在調查,那日撞您的小子不知道是誰帶進來的,又溜得賊快,之後在哪兒都找不到他!有的說那是一個小乞丐,事後就被送走了,所以現在才滿城都找不到。但是我們也不知道是被誰送走的啊!”
管事的恨不得一口氣把所有他知道的信息全部說出來,但是說來說去,其實也就隻有一點:這件事情真的與他們無關!
赫潛終于說話: “趙管事,還請起,我們同往常一樣,喝口茶。”
“這……”趙管事聽到赫潛說話,終于擡起頭來,此時他胖胖的臉上已經慘白一片,滿臉汗水,他擡袖迅速擦幹自己臉上的汗,趕緊起身,臉上神色終于正常了些, “哎哎,那郎君請随我來。”
得到了正主的話兒,趙管事終于不再戰戰兢兢,情緒正常了些,一路上邊走邊說,将那日來酒樓的人如數家珍全部複述一遍。
彙賢樓确實是城中宴請及議事最佳之所在,那日來的人還真是多。各級别的官員、各種貴族階級應有盡有。
快步上了五樓,頂樓隻有四間房,房間之間是開放式的遊廊,彙賢樓位于街北側,房間朝南朝向東市街區,下面東市的景色一目了然。
遊廊朝北靠近内部庭院,并且有懸挑出來的開放式的小茶台,而這茶台就正好在這内院的内湖之上。
項柒走過去,低頭向下看,五樓很高,從這裡摔下去,就算下面是水池,那沖擊力應該也十分巨大!
怪不得他掉下去就摔暈了,還把那個項壹也砸暈了……
但是能上到這一層的人……?
“這層的另外三間當時都有誰啊?”項柒指着隔壁那三間, “那晚這三間都有人嗎?”
“哎,有,有的,有兩間都有人。”趙管事小心翼翼看着赫潛,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您隔壁這間當時太子和他的幾個朋友也在,還有另外一間,那間是大理寺少卿等幾人。”
“太子?”項柒驚訝回頭看向赫潛,赫潛的表情卻是一點都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正說着,街上突然傳來呵斥聲,和一陣馬蹄聲。
項柒又跑到窗邊向下看去,隻見有兩人騎着馬快速通過,馬速很快,街上行人現在已經逐漸多了起來,但是他們絲毫不減速,反倒快馬加鞭沖了過去,街市上的行人一時人仰馬翻。
趙管事并沒有走到窗邊,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這個人,當時也在,跟太子一個房間喝酒。”
“這個人?”項柒不知。
“是太子的表弟,他舅舅的兒子,黃嘉興。”赫潛已經靠着桌邊坐下,淡聲解答。
“這麼跋扈?沒人管他?太子也不管?”項柒聽說太子很是賢德來着。
一說到這裡,小武忍不住了: “他從小就這樣,仗着自己的姑母是皇後,自己的玩伴是太子,一直眼高于頂!我們郎君……”
“小武!”赫潛呵止,小武閉上嘴巴,神情還是憤憤, “會不會就是他搞的鬼?”
“嗯?”項柒看着樓下,那兩個人已經走得遠了。而這個包間的視野太好,樓下所有景象一目了然,所有人的行為動作也一目了然。
在那兩個人騎馬跑過去之後,大部分人都措手不及人仰馬翻,在這一團亂之中,卻見一人始終不亂方寸,站在靠後的角落裡,似乎在觀察着什麼。
在街上也許并不能注意到這麼個人,但是在這麼高的位置,一覽全局的視野裡,這個人的動作和行為就極其惹人注視。
尤其是這個人的身形看起來極眼熟,一身黑衣,寬肩窄腰,臉部輪廓鋒利,眉峰上挑,在看到他的時候,一股沒來由的熟悉感從心底升起,這副臉孔雖然不大熟悉,但是項柒的身體反應告訴她,他應該就是多日未見的大師兄——項壹。
正這時,那黑衣人好似察覺到了項柒的視線,擡頭看過來,雙眼毫不猶豫鎖向她的方向。
項柒一驚,下意識快速縮回頭來,縮回來後,又覺不對,再探頭出去的時候,那個位置卻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