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柒跳了下去。
光線極暗,但是勉強可以視物,項柒摸了一下口袋中的火折,莫名地,又把手放下了。
密道的台階剛開始很陡,樓梯兩側的牆壁很近,通道很窄,隻能容一人通過,兩側牆壁粗糙,看起來年代久遠,沒有任何維修養護。
項柒一路走得很慢,她觀察得很細,不想放過一點點可能的信息。
慢慢地,情況變了。
台階坡度開始變緩,通道漸漸變寬,兩側的牆壁也變得更加平整,除此之外,牆壁上還開始出現了一些壁畫。
說是壁畫,其實更像是塗鴉。
壁畫很長,遠處隐于黑暗之中,看起來像是填滿了整個通道。
這些壁畫很是奇怪,壁畫的高度很低,幾乎隻到項柒大腿附近的高度,甚至因為光線很暗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掉。
壁畫是用石筆繪畫而成,一筆一劃很是認真,甚至能看出幾分勾畫的技巧,隻是看起來稚嫩極了,像是幼齡稚童畫就。
而之所以吸引了項柒的目光,是因為這些壁畫不知為何都被亂線劃花了。
而且很明顯能看出來,劃得時候,很用力!
甚至像是用盡了全力!
項柒蹲下來,微弱的光線不足以看清,她于是點亮了一個火折,湊近了細細查看這些壁畫,隐約可見,壁畫上畫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
這些人從四面八方而來,一起朝前湧去,項柒跟着緩慢向前移動着,直到走了很遠,畫面才開始發生變化。
場面開始混亂,有另一波人迎了上來,兩撥人像是混戰在了一起。
隻是這一波人與剛剛那些人不同,他們看起來更被動。
到這裡,那些亂線更多,導緻整個畫面更加混亂。
項柒下意識轉過身來,跟着這些人緩緩倒退,動态幾乎與這一波人貼合。
很明顯,這些人沒在攻擊,他們在被迫迎敵,他們在快速後退。
項柒一路倒退着,對面湧上來的人群壓迫感極強,似乎永無止盡!
混戰一直在持續,幾乎一面倒的混戰。
對面湧上來的人群輪廓更加高大,倒退的人群更加小巧。
雖然畫面大部分被劃花了,但僅剩下的片段幾筆,戰争的殘酷冷漠即躍然。
項柒有些窒息。
甚至不用深想,她就聯系到了二十年前,在戰神未出世之前,回鹘人幾乎攻到京城的那一戰!
戰争慘烈,兵敗如山倒,雖奮力,仍不敵……
難道,當年領兵的是武侯?
當年戰敗的人是他?
幾乎導緻大華國滅國的人,是他?
這……
來不及細想,項柒一頓,後背被頂住了。
畫面停滞了……
愣了愣,項柒反應過來,轉身,眼前是另一塊石壁,通道終于到了盡頭。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石壁,項柒終于想起來呼吸。
深吸氣,肺腑中全是涼意,有些事情她有些不敢深想,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很可怕。
這面石壁明顯是石門,雖然看起來厚重,但是又好像一推就能推開。
已經走到了這裡,不管有沒有陷阱,不管接下來會看到什麼,都沒道理再回去。
項柒深吸氣,幾次之後,終于擡手,推了過去。
門應聲而開,絲滑,沒有任何滞澀。
門後,果然是另一片空間。
空間更加空曠,深遠。
面向項柒的,是橫向五跨柱廊,兩側各有兩跨石柱支撐,兩側石柱之間約六米,中間更寬,幾乎有十米;柱廊之間進深看起來稍窄些,柱與柱之間似乎隻有三到四米,像密集的一個一個深龛,就這樣一個柱廊,一路延展出去,看不到盡頭!
柱子的側面放了一盞長明燈,燈火微弱,随着柱子綿長無盡,被黑暗的背景襯托得像是懸空的鬼火!
有風順着門吹進去,燈火搖曳,柱影跟着扭曲,群魔亂舞。
地面斑駁,越向兩側顔色越暗淡深沉,柱影都被吃幹抹淨。
還有一股陳年的,與塵土融合的,不用分辨就能察覺的血腥氣漫延在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項柒一陣陣頭皮發脹,站在門口半天沒動。
遠處一張紙随風飛起,項柒的視線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整個柱廊空間深沉,空寂,隻遠處那裡,看起來有很多東西散落一地,終于帶了幾分人氣。
冷汗将後背打濕,心髒一陣陣緊縮,項柒猶豫着,最後還是擡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