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國時,謝魇因為匆忙趕去找鐘離淨,沒有确定王昊是否真正身死就離開,但他臨走前那一擊足夠讓一個築基期身死道消,然而等雲國安甯後,卻怎麼也找不到王昊屍體。
王嫣兒也失蹤了。
她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宋思思的人,也可能就是殺死鐘思思的人,她當時和王昊一起失蹤,很難讓人不懷疑是她救走了王昊。
可王嫣兒一個被逐出碧霄宗的棄徒,若是她殺了宋思思,她怎麼還敢混進天道院,還正好出現在七上宗弟子目前暫住的玉衡山?
鐘離淨問:“确定嗎?”
謝魇笑了笑,“莫非世間還有一個跟王嫣兒長得一摸一樣的人,同時也出現在天道院?”
鐘離淨擰眉思索了下,說道:“先去看看小醫仙。”
謝魇快走兩步拉住他手腕,因為林酌月也在,他特意壓低了嗓音,“若是真的找到那位聖主的蹤迹,阿離不要沖動,隻怕你我現在不是他的對手,等我先探一探他的虛實。”
鐘離淨頓了頓,“嗯。”
謝魇這才滿意,那位聖主實力高深莫測,鐘離淨肚子裡懷着他的崽,他不能讓人出事。
不過謝魇總感覺太過安靜了,遲疑地回頭看去,就見林酌月正笑眯眯看着他們牽着的手。
謝魇回頭問鐘離淨:“你這朋友一直都這樣嗎?”
鐘離淨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謝魇道:“好像缺根筋。”
鐘離淨回頭看了眼林酌月,後者朝他笑着戳了戳手指,模仿他們兩個牽手的樣子,鐘離淨不是很想理會他,很快就别開臉看路。
倒也沒掙開謝魇。
謝魇心裡暗爽,索性牽了一路,借衣袖的遮掩,離得遠的人看不見,他又摸到鐘離淨細長的手指捏進手裡把玩,到了寒山院。
這是玉衡山夫子的住處。
蘇天池在後面小聲跟紅绫解釋,“都知道天道院三位夫子各掌一山,玉衡山的雲夫子也叫雲夫人,本是醫仙谷的内門弟子,與天道院夫子結成道侶,在道侶隕落後便一直留在天道院,也成了玉衡山的夫子。”
紅绫哦了一聲,俨然不是很有興趣,也不似蘇天池那樣,敬重中又有些期待。他既然來了,肯定是要打聽一下他小叔的事情的。
林酌月沒敢大搖大擺進去,小心翼翼地領着他們進了院裡,一邊小聲說:“我沒讓人跟雲夫子說,這種走後門的事咱們還是偷偷摸摸的來比較好,一會兒老白你就自己進去……”
“你們去哪兒啊?”
林酌月聞聲僵在原地,沖對面的鐘離淨和謝魇擠眉弄眼,幾人都沒理會他,而是看向他身後站着的女子,她穿着素色道袍,手中捧着一卷竹簡,發髻素淨,僅用了一支玉竹簪子,是一位端莊而素雅的夫人。
鐘離淨向來傲氣,在她面前卻願低頭,“雲夫子。”
雲夫子看見他,眉眼彎了起來,笑着應了一聲。
“嗯。”
林酌月抱頭悄悄挪到鐘離淨身後,雲夫子看在眼裡,默默搖頭,又看了眼鐘離淨身邊的謝魇和他身後的蘇天池、紅绫,朝他們微微颔首,便跟鐘離淨說:“你随夫子過來。”
她轉身走向不遠的涼亭,鐘離淨斜了林酌月一眼,也跟了上去,林酌月捏了捏耳朵,耷拉腦袋小聲抱怨,“我也是在幫你啊……”
這是少有能讓鐘離淨乖乖聽話的人,這位雲夫子一出現,往日總跟冰塊似的小壞蛋就融化了,謝魇不免好奇,看着他們進了涼亭說話,偏頭問林酌月:“我記得你先前說過,雲夫子以前對阿離很好?”
林酌月唔了一聲,不知想到什麼,眼睛又亮起來,反問謝魇:“怎麼,想知道老白的過去?那我們交換,你跟我說說你和他怎麼認識的,而且你都輸了,也該履行賭約了吧?”
謝魇笑吟吟看他,“确定是我輸了不是你輸了?”
林酌月臉皮還是不夠厚,撓着臉頰别開臉,“這個……不是你認輸的嗎?那你要是不承認的話,那咱們就交換好了,我告訴你老白一個秘密,你就跟我說說你們倆的關系?”
謝魇道:“我們的關系,林先生還看不出來?”
林酌月說:“那不是老白沒認嗎?我就是好奇。”
謝魇想了想,“這交易也不是不能做,我跟阿離的相識要追溯很久之前,現在我們就是準道侶,但他脾氣不好,總是跟我擰巴。”
這話林酌月聽不下去,“老白脾氣沒有很不好吧?他就是不愛說話,他是個好人來的!”
謝魇挑眉,“我已經告訴你我們的關系,現在輪到你告訴我阿離的秘密了,你我打賭時說過,你輸了,就告訴我那妖氣的來源。”
林酌月有時候也不那麼信守承諾,笑嘻嘻的跟謝魇說:“這賭約老白都不認,我可不敢說,你可以自己問啊,反正你們是準道侶。但我說好可以告訴你老白的一個秘密,我還是說話算話的,謝兄,你附耳過來。”
謝魇對這人還是有防備的,可關于鐘離淨的秘密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他還是遲疑地偏頭靠近林酌月。林酌月嘿嘿一笑,飛快在他耳邊說:“實不相瞞,我跟老白曾共浴過。”
謝魇懵了一下,看林酌月的眼神滿是懷疑,林酌月果真笑着跑走,躲在蘇天池和紅绫身後沖他攤手,“我要是敢跟你說老白的秘密,他得把我活剝了!謝兄,你就死心吧!”
這貨果然是在驢他……
謝魇皮笑肉不笑,“天道院怎麼能養出林先生這樣的卧龍鳳雛,真是叫謝某驚歎不已。”
林酌月笑着抱拳,“過獎了,但我不是在騙你哦,我說的是實話,我們一起泡過神池!”
神池?
看來是曆練。
莫非以前小壞蛋在天道院時,是與林酌月共同曆練過?那他進天道院的時間怕是與林酌月差不多,至少是天道院三傑都進天道院的時間之前,這麼算,該是他剛離開海國時。
謝魇嗤了一聲,暗松口氣。
林酌月吓了他一回才正經了一點,回來跟他說:“雲夫子對老白很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們雲夫子對天道院每一個學子都非常好,尤其喜歡老白,可能是因為老白長得比較好看吧,大家都喜歡漂亮的孩子,雲夫子是真心拿老白當成自家孩子看的。”
他這話,謝魇還是保持狐疑的态度,也不再找他套話,靜靜看着涼亭裡的鐘離淨二人。
院中竹葉紛飛,落到鐘離淨肩上,即使戴着面具,也遮掩不住一身風華。雲夫子看着他,眸中慈愛,“你讓林酌月做了什麼?”
鐘離淨微低下頭,俨然是認錯的姿态,如實說道:“将春秋谷小醫仙送到雲夫子這裡,讓我私下查探在她身上發現的煞氣印記。”
雲夫子淺笑道:“被我發現了,還要繼續嗎?”
鐘離淨擡起頭,目光堅定。
“繼續。”
雲夫子失笑,“煞氣印記……也罷,既然是你決定要做的事,夫子相信你的為人,小醫仙在後院,你可以去見她,但你該在她清醒時得到她的允許,她也是良善的好孩子。”
鐘離淨颔首,“知道。”
雲夫子打量着他,又笑歎道:“你這次匆匆回來,忙着禁地封印,我還來不及仔細多看你一眼,原來多年未見,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看來九曜宮的白宮主将你養得很好,教得很好。聽聞你前段時間回過海國,以前一直在找的人,這些年找到了嗎?”
鐘離淨垂眸,“找到了。”
雲夫子看他的反應如此平淡,眼底洩露出幾分擔憂,“但你似乎還未找到你心中的歸屬。”
鐘離淨道:“九曜宮宮規第一條,除魔衛道,死而後已。守衛道盟,便是我輩的歸宿。”
“那是道盟,不是你。”
雲夫子看着他的眼睛說:“夫子看到的你依舊是漂泊不定的風,沒有人抓得住你,也沒有人留得住你。你心性偏執,行事總會選擇最偏激的方式,衆多學子裡,夫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總怕你會出事。”
鐘離淨搖頭道:“夫子不必擔心,我很好……”
他還未說完,雲夫子忽而伸手輕揉他發頂,柔聲道:“我比九曜宮的白宮主更早認得你,若當年沒有意外,我多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學生,可惜……阿瑾,若是在外面累了,玉衡山的山門永遠為你敞開,你可以随時回來,這裡一直留有你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