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中,無人在意,那根一線牽唰地亮了一下,又消散不見。
盡管昭昭已經安慰了姬拾玉很長時間,可他卻始終解不開心結,晚飯在昭昭的逼迫下草草吃了兩口,就抱着昭昭鑽進被窩。
昭昭也沒有很早睡着,每當他睜開眼睛,就看見姬拾玉一動不動地緊緊盯着他。
昭昭說:“睡吧。”
姬拾玉點了點頭,在昭昭的注目催促下閉上眼睛,過了沒一會兒,昭昭偷偷睜眼看他,他還是緊緊盯着昭昭。
姬拾玉自知沒有瞞過他,于是慘笑一下,很可憐地說:“我怕你跑掉。”
昭昭的心軟的不成樣子。
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中,除了娘親,很少有人會這麼在乎他了。
翌日一早,昭昭是在飯菜的香氣中醒來的。
他看到被端到床頭的餐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再觀姬拾玉,就那樣捧着飯碗等昭昭醒,像個再聽話不過的仆從,珍貴嬌養着自己的主子。
昭昭小小聲說:“我還沒有到床都下不來的地步。”
姬拾玉眼下烏青,在蒼白的臉上格外顯眼醒目,昭昭睡得沉,不知他多早就起床做飯了。
昭昭準備要下床,姬拾玉一下變了臉色。
他說:“我真的沒事,”
姬拾玉笑的比哭還慘。
他在姬拾玉的眼神攻勢下默默收回了腳丫,說:“那好吧,今天我就在床上吃飯。”男人才蓦地松了口氣。
用過早飯,姬拾玉搬了把小幾,守在他的床頭,沒有出門的意思。
昭昭勸他:“你不是還要忙辦學堂的事情麼,快去吧。”
姬拾玉斂了斂神色,溫聲:“我想了一夜,我從前就不愛教書,如今又多了這麼多學生,必然更勞累了,我也想給自己放個假,歇上一歇,昭昭可願陪我?”
他不說是為了昭昭才不去辦學,他說是自己的原因。昭昭就是再傻,也不會相信這樣騙鬼的話。
良久,昭昭說:“我來的時候看見西邊山頭上開着黃色的花,我沒有見過那樣的花,你能去為我摘幾朵麼?”
昭昭沒有勸他去看顧學堂,姬拾玉松了口氣,可是昭昭現在的身體狀況,他——“我真的很想摘一捧回家,總覺得看到了心情都會變好。”
姬拾玉:“......好。”
待将他支開,早就等在一邊觀望的賀蘭春立馬現身了。
二人的話幾乎同時開口:
“小貓妖,你道心不穩,為什麼不按我說的做?”
“賀蘭春,我不做了。”
昭昭的反抗在意料之外。
賀蘭春的目光如濯濯鬼火,就那樣盯着昭昭,問:“你可要想好了?”
昭昭心道,我會慢慢來,放慢這個時間,讓姬拾玉能夠接受這件事情,哪怕他少些痛苦,昭昭都心滿意足了。
昭昭輕輕點頭。
賀蘭春沒有任何阻攔,嗤道:“那就請你,好自為之吧。”
昭昭此時并沒有聽出賀蘭春的言外之意,他隻是終于松了口氣,在為不用那麼急切地逼迫姬拾玉接受這個事實而感到竊喜。
竹屋之外,有人叩門。
昭昭小步跑去開門,他以為姬拾玉這樣快就回來了,一推門,卻看見了兩個陌生人。
其中一個大娘上下打量着昭昭,又自顧踮腳往門裡看去,嘀咕着:“沒錯啊,這就是牛娃子家啊。”
昭昭站在一邊,有些無措。
那大娘身邊還帶着個男娃娃,看上去七八歲的模樣,他瞧見昭昭,拽了拽身邊的婦人,哈喇子都要淌出來:“阿婆,他生的好漂亮。”
大娘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問道:“你是誰?怎麼在牛娃子家?”
昭昭将他二人請進門。
解釋完自己的身份和前後原由後,大娘豪飲一杯水,一拍桌子,桌角缺了一塊兒,差點兒讓她給掀翻了。
昭昭眼皮直跳。
大娘道:“沒想到我們牛娃子這麼有本事,自己說了個天仙媳婦兒進門,真是不錯,他雙親在天上也能瞑目了。”
昭昭局促地站在一邊,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娘歎道:“我隻盼着你這肚子争氣些,來年給牛娃子添個大胖小子才好呢。”
大娘又說:“女娃也好,模樣生的像你,必然是這十裡八鄉最俊俏的姑娘。”
昭昭面色一下紅了。
生...生娃娃,那是昭昭能力範疇之外的事情,他幹巴巴地:“我,我不會生娃娃。”說的是實話,他一個男妖,怎麼給姬拾玉生娃娃呢。
大娘拍了拍她的手,笑的意味深長:“夜裡多耕耘耕耘,還怕懷不上麼?”
耕耘?
昭昭腦袋上幾個碩大的問号。
大娘見他這般神色,湊近問:“你們,你們不會還沒那啥吧?”接着她又自己嘀咕:不應該啊,雖說牛娃子身邊自小沒有女娃子,可這樣的事不是男人生來就會的麼。
昭昭竟然眨巴眨巴眼,很天真地問:“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