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蛋戒指中湧出了精純的魔力,祁遇的拂袖一甩,綠色的毒霧便消失大半。伴随着魔力存量的減少,他的身形也逐漸暴露在衆人的視野裡。
“公主不會死去,隻會在十六歲生日那天陷入沉睡,玫瑰帝國的時光也将因之定格。直到有緣人喚醒公主,停擺的指針才會再度轉動。”
第十三位女巫塗着豔麗的口脂,隻是黑紗遮住了眉眼,讓人看不分明。一位三級巫師的詛咒居然就被這麼輕而易舉地抹消了,可見其實力不俗。
“您是誰,是哪國的巫師?隻要您願意留下來,玫瑰帝國會開出三倍的酬金,不,五倍!”國王的眼中滿是狂熱,這是何等純粹強大的力量啊,也許隻有各國的大巫才能與這位蒙面人相較高下。更何況,她看起來還很年輕,若是再多給些時間,未必不能成為新生代巫師界的魁首。
“金錢不過是俗物,沒什麼用處。比起被一官半職束縛,我還是更喜歡過閑雲野鶴的自由生活,恕難從命。”祁遇活脫脫演出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形象,然而一想到那麼多唾手可得的錢就要白白飛走,心口還是不免痛了幾下。
“乘蛇,化雲雨。”一條金色翼蛇乖順地伏于他掌下,潔白的羽翅淩空綻開,恍若天使降臨人間。“疾行,越千山。”他随手捏了兩個決,蛇的體型陡然膨脹至山巒大小。一聲令下後,他和召喚獸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雲層中隐約閃爍的金光昭示着他們的去向。
“啊?不是!”佐斯嘴邊的□□腿掉到了地上,“這兒怎麼還有馴龍高手?啥玩意兒都出來了!也沒人和我說西幻魔法改标簽變東方修真了啊!”
同樣目瞪口呆的還有各國巫師,他們相視一眼,确認了哪個國家都沒有這種稀奇古怪的神獸——所以那位女巫到底是什麼來曆啊!
…………
“俄爾普斯,你翅膀扇快點兒,大巫給的魔力快用完了。你也不想我們雙雙墜機變成肉餅吧?”
“在飛了在飛了,祁遇你給我閉嘴,再叨叨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雲朵變成的翅膀已經開始掉毛了,金蛇在疾風中艱難地保持平衡,“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居然敢讓我當坐騎,我早晚吃了你!”
“距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應該能趕…上上上……支楞起來啊,俄爾普斯!”一蛇一人差點被迎面而來的風吹成傻子。
“假冒僞劣的破翅膀報廢了,徹底完啦。”最後一根雲朵羽毛原地消失,失去羽翼的金蛇俨然放棄了掙紮。祂雞賊地縮小了身體,試圖讓祁遇充當最下面的肉墊,綠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對眷者被壓成血泥的場景非常期待。
“媽媽,天上有怪物掉下來啦!”路邊的小孩指着一抹極速墜落的黑影,興高采烈地宣揚着自己的發現。
“雲起。”天籁般的聲音恰逢其時地響起,這一刻祁遇仿佛得到了救贖。
他猛地撞上了一朵雲,巨大的下落慣性讓他如遭雷擊,全身上下的骨骼都隐隐作痛,“謝謝,救大命了。”
維特胖胖的身軀在關口出現的一刹那,安全感驟然拉滿。隻是,他緊接着說出的話卻讓祁遇遍體生寒。
“王子,您沒有遵守我們的約定,不聽話的孩子是要得到懲罰的。”
“可是我明明按時到達了關口。”
大巫笑着搖搖頭:“不,不是這個。還記得我們的約法三章嗎?您一條都沒有做到。”
不要忽略自己的安危、不要參加公主的降生宴、不要與玫瑰帝國的王族扯上關系。
“你沒有全程陪同,如何能判斷我遵沒遵守?僅憑幾句話就言之鑿鑿地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些?”祁遇發現自己确實違背了當初的承諾,但他決定打死不認,畢竟大巫又沒有親眼看見,說不定三言兩語能糊弄過去呢。
“殿下以為,我給您的魔戒是幹什麼用的?單純讓您灑着魔力玩嗎?”維特似乎對他矢口否認的局面早有準備,隻是輕輕拍了兩下手,那枚戒指就開始自動投影畫面。
敢情這玩意兒是個針孔攝像頭兼定位器!祁遇登時懊悔不疊,早知道就不拿大巫的東西了。原以為遇上了個慷慨大方的老頭,結果專門設了陷阱在這裡等着他呢!
“殿下為了那位公主,不惜親自觸碰了蟾國巫師的詛咒之霧。她有什麼本事,值得您如此以身涉險?”維特抓着他的手來回檢查,直到确定沒有任何創傷疤痕才松開。
“别被他們的蠱惑人心的皮囊欺騙了,我可不希望您成為下一個王女。您還這樣的年輕,不要因為那些魔鬼斷送掉自己的未來。”
“王女?”
“她是陛下的姐姐,您的姑姑,也是玫瑰帝國的先王後。”維特的表情泛起了一絲波瀾,但又很快被壓了下去。
“您好像和她很熟悉。可既然都是親戚,玫瑰帝國公主的降生宴為什麼不邀請我們?而且我們國家也非常不待見玫瑰帝國,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大巫,你在聽我說話嗎?”
“王子忘了嗎,保持中立是波絡國的生存之道。更何況,自從王女背棄家國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被王室永久除名了。”
大巫的解釋看似天衣無縫,但細究起來卻漏洞百出。沒道理現任國王的降生宴邀請了波絡國,公主的卻不邀請,一定是上一次宴會上發生了些事。而那次的宴會,波絡國沒有其他的巫師參加,隻有維特本人。
維特當時做了什麼?他和王女之間又有哪些不為人知的關系?祁遇出神地思考着,這其中也許還有不少他不了解的密辛。
…………
經曆了一場鬧劇後,各國巫師面色惶恐地告退了。
“艾米麗,帶公主回寝宮。”
李行之還想再留下來獲取情報,順便找找玫瑰帝國寶藏的所在,不料國王的一聲令下直接讓他完美的計劃化為泡影。
這位至高無上的君主屏退了護衛侍從和閑雜人等,偌大的殿堂裡隻剩下了他和王後。
用藥物壓制的疾病再次洶湧地席卷了王後的身體,先前的健康模樣不過是回光返照的假象,她在愛人懷裡緩慢地停止了呼吸。
“不必擔憂,我們會再度重逢。”國王輕柔地抱起王後的屍體,徑直朝宮殿深處走去。挂壁的燭台投下斑駁的光點,國王俊朗的面容上明暗交織,仿佛割裂破碎的大理石雕像。
“願戰争之神永佑玫瑰帝國。”地宮中的鎖鍊還是被解開了,那匹象征着戰亂、殺戮的紅馬陡然睜開了眼睛。
…………
“祂從極北的雪國而來,我的族人用武力征服了祂。起初,戰争之神的助力确實讓我們嘗到了不少甜頭,然而這份禮物不是沒有代價的。哪怕是意志再堅定的勇士,也會在祂的影響下變得殘忍嗜殺,甚至到最後不分敵我。”
“原先保家衛國的正義戰鬥也變成了無止境的屠戮掠奪,周圍民怨四起。戰争之神無法被殺死,更無法被毀滅,于是我和其他巫師聯手封印了祂。可惜為時已晚,那些被魔鬼奪舍的人、我親愛的父兄姊妹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
“答應我,永遠别再動用祂,好嗎?不要再重蹈森之國的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