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西糖當時在休眠,肯定不知道這事。季談自爆了。
他心虛道:“所以說啊,你這麼在意幹什麼?錢以後可以慢慢賺嘛。我給她錢也不是心血來潮,是有原因的……”
陸從楠或許是因為心情過于沉重,所以錯過了街邊的垃圾桶——裡面有一束很眼熟的、粉紅色的滿天星。
尹竹不買花,或許除了沒錢的緣故,也是因為她根本不會帶回去。扔掉,是理所當然的選擇。恐怕在收到的時候,就在琢磨應該怎樣處理比較好。
承載着陸從楠純潔又卑微愛慕的滿天星,終究還是錯付了。季談還給她的,也不過是一束滿天星的價錢。
他擅自讓尹竹欠自己一個認清,就是不知道她認不認。
不過陸從楠今天已經足夠倒黴了。作為讓她倒黴的罪魁禍首之一,季談覺得自己有必要作出補償。
将天真女孩兒的愛意扔進髒污的垃圾桶,尹竹在做這種事之前,會想什麼呢?恐怕是——
扔在這裡,她肯定能看到吧。
那是陸從楠回家的必經之路。
系統滋滋作響。
[小貼士:要我去毀了那束花嗎?]
“咦?你居然能從我腦袋裡出來嗎?”季談驚訝道。
西糖似乎很是無語。但它掙紮了半天,終于放棄似的用自己的聲音說:“滋——你,好自為之……滋滋——”
所以還是很勉強吧!不過,西糖應該是的确能出來的,就是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形式。一坨光球嗎?長着觸手的光球?
不過它的原聲真的蠻好聽,是磁性的低音炮,帶着點機械摩擦的啞。可以說完美擊中了季談的聲控審美。
于是他忍不住心癢癢:“你聲音真好聽啊,特别特别喜歡。”
西糖沉寂了一會兒。它應該又說不出話來了,隻能發信息:
[提示:我不明白怎樣算好聽,你喜歡,也許是因為這是你自己設定的。]
“啊?”
[提示:你為了自己的xp,調教了一個晚上。]
“啊??”
季談閉嘴了。
盛夏的天空少有陰霾。當天色陰沉下來,就代表着即将下暴雨。傍晚人聲鼎沸,季談本想離開這個地方,但黎晝揪住了他的衣服。
陰暗的路燈下,是一個穿着罩衫的環衛工人。季談停下腳步,突然拉着兩個小的回酒店。
秦裡還在那一層樓,似乎正打算開會。突兀闖入的季談讓他面色一頓,他耐心地問:
“你改變主意了麼?”
季談尴尬地摸摸後腦勺,走到秦裡旁邊,湊他耳邊說:“不是那件事……那個,秦行政官,兩個孩子第一次吃好的,我能把剩下的打包帶走嗎?”
秦裡似乎眉心一跳。
“當然可以,不必客氣。我等會兒有個會,請各位自便。”他看了古念一眼,于是古念帶着他們仨去了廚房。
說是打包剩飯,廚師還是單獨做了包好。季談猜測是秦裡加錢了,或者酒店認為他們是一路人,便以此示好。可以讨好到了毫不關鍵的人物。
季談對着古念千恩萬謝,惹得醫生躲閃起來。他照舊送季談到樓下,臨别時,他擡起溫潤的眸子,輕聲說:
“季先生,是一個很特别的人。讓我想起了從前。”
“從前?多久以前的從前?”
“大概十幾年前吧。”
他這話讓季談摸不着頭腦。十幾年前,是變革還沒開始的時候嗎?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實在淺顯,得找個機會好好補課了。
走出酒店,他拎着沉甸甸的吃食,又回到了剛才的街道。之所以會走到這條街道,是因為他想去看看那束花。而之所以回酒店打包食物,是因為遇到了熟悉的人。
黎晝松開季談皺巴巴的衣角,小獸一樣朝着那個模糊的身影奔去。然後他又像一朵眷戀的小蘑菇,生長在那人的腳邊。
季談慢悠悠走過去,将手裡的食盒袋子放到那人手裡。
是那個站在昏暗路燈下的環衛工人。他似乎有些遲疑,卻還是伸出手來接過。他的手指骨骼分明,橙黃燈光下,手心泛着汗水的些微光澤。看來他很熱。
“黎哥——”季談故意将聲音拉得很長,露出邀功的微笑。
“肯定餓了吧?”
罩衫下的黑發濕潤地貼在面部,季談看不清他的神色。遊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拽着季談的手握緊了。他隐隐感到不開心,仿佛自己成了多餘的那個。
“嗯。”被問詢的人低聲回應。
黎泛匆匆趕來了。
這一天,他什麼都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