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拿起棒球棍。
全長106厘米的球棍像是一把筆直的刀刃。
當謝知寒單手劃過,一些白色泛光的符文從刃身上浮起。照亮了整個漆黑的礦洞。
當今史學界認為在250萬年左右,多個人種同時活在地球上,智人,尼安德特人,海德堡人,霍比特人,爪哇人,此外一種被稱為完人。從遠古遺迹挖出的骸骨來看,完人的骨骼發育更完善,更接近于現代人類——甚至說,比現代人類更完美。
完人的骨骼遺迹導緻學界出現一種說法——“退化論”,說人類誕生之初是完美造物,但是因為各種自然因素影響,導緻人類一步步退化成如今的形态。這種說法更符合《聖典》裡的人類起源說法,作為始祖的亞當和夏娃被趕出了伊甸園,他們從此不得邁入神聖的天國,如同野獸般茹毛飲血。但因為完人的樣本太少,甚至于不少完人的骸骨被挖掘出來之後神秘失蹤,因此“退化論”被當成博人噱頭的說法。
但是在另一種群體編寫的史書中。他們将完人稱之為——“神選民”。
神将愛子置于地上,并于他們立約。
“你是我的愛子,我将允你萬頃雷霆的力量,許你掌控星辰和大海,将自己的國度延續萬萬年。”
在那本史書上,這句話以古老的語言寫在扉頁。
而今,那些奇異的文字被謝知寒印在這把形似鋒刃的棍棒之上。
光芒大盛。
黑泥怪物在霏光中如雪融化。
通道的盡頭是另一個世界。
走出礦道,入目是一片被挖空的地底世界,頭頂的岩壁如同穹蒼般彎曲,遠處星芒點綴,不知是破敗的照明電燈閃爍,還是寶石發出的磷光。黑色的穹蒼帶着一種深藍的夜空般的浮光,連之下那用紅色質料勾畫出的祭壇也顯得神聖起來。
沉默黝黑的土地上。
深紅祭壇在寂靜的呼吸,它飲飽了鮮血,正在等待捕獲下一位獵物。
在祭壇的邊緣。
一個男人俯卧在地上,臉龐陷在泥土裡面,如果不是微微顫動的肩胛,恐怕叫人以為他死了。
謝知寒跳下礦道,他像是羚羊一樣輕巧地沿着寬度不足三厘米的岩石跳到了深紅世界裡。
“咔——咯。”
趴在祭壇邊上的男人仿佛察覺到了來人的蹤迹,他動了動陷在泥土裡面的手指,掙紮着要爬起來,謝知寒快步走進,提着他的肩膀把人拽了起來。
明修像是破敗的廢棄物被他拎在手裡,胸膛上被撕開一個二十公分的裂口,鮮血已經凝固了,裂口處附着了一團黑色的肉芽,揮舞着細小的觸手,粘合在一起,大概他再晚來一會,明修就要和這團黑泥怪粘合在一起了。
謝知寒将明修放在地上,他單手,從明修的喉頸摸向鎖骨上方一厘米處,接着悍然按下,蒼白的手指插進骨頭下面,鮮血四溢,“嗬——”明修猛然仰頭,上半身徑直坐起,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不、不——”
明修掙紮着,“不要拿走——”
“不要!”
“這是礦鬼。”
飄動着藍色浮光的黑色礦洞裡。
謝知寒的聲音很平穩,就像是遇冷而在岩石上凝結的水汽一般,帶着絲絲涼意。
明修粗喘:“那麼代價是什麼。”
“你可以在陰影裡穿行,可以尋找礦脈。但之後,你永遠不能遇見日光,而随着你使用能力,你會變成礦鬼。”
“可以——我可以——”
謝知寒松手,甩了甩手上的血珠,轉而單手提起明修的領子,“等等!”明修掙紮着朝一個方向爬去,謝知寒快他一步拿到了落在那邊地上的手機,打開之後是一個攝像畫面,裡面記錄着明修如何進入礦洞,走到深處,用鮮血祭/祀礦洞,激發礦洞變化的所有場景。
“把他給我。”明修強硬道。
“明修。”
謝知寒握着手機,他半蹲在明修面前,匍匐着的明修不得不仰頭看他,兩人之間的高低差距,讓謝知寒難得露出一絲俯覽衆生的居高感。
“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一種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活得很快樂,一種是知道一點,但是不多,他們充滿了對神秘世界的探索欲,但也僅限于在網上捕捉浮光掠影般的信息。還有一種是他們知道許多,但是認為自己可以掌控那種神秘的力量并借此改變世界。”
“我覺得第一種人生活很快樂,第二種人生活豐富多彩,第三種人愚蠢至極。”
“明修,你是哪種?”
明修躺在地上,胸口的肉芽發出叽叽咕咕的奇怪異響。
手機屏幕盈盈的亮光照在明修失血的臉上,他當着明修的面,将所有視頻徹底删除。
謝知寒将手機重新插在明修的衣兜裡,他再次拽着明修朝礦道走去,先将明修放到上面,謝知寒雙手撐着岩壁邊緣,一個起跳,腰身突然被一道繩索般的東西束縛住,一把巨力猛然将他向後拉扯。
像是一朵被扯斷的蒲公英。
謝知寒飄到了深紅世界的祭壇中心。
黑色的污泥像是一樣湧上,讓人想起夏季層層不斷撲打着海岸的浪潮。
知寒。
謝知寒。
甜蜜又奇怪的歎息聲在腦子裡響起,這才恍然一隻黑色的細小觸肢插/入到他的耳道裡面,像是舔舐着耳膜而成的怪異親近感。
我好想你啊。
急切的親近欲/望貼合着人類冰涼的皮膚,渾身上下都能感受到那種因為緊密擁抱而産生的幸福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