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很安靜,亓佀幫她拿了餐盤,告别之後,回到宿舍換衣服,打開電腦學習,宛如平常。
裸鼠出事後第二周,亓佀偶爾還是會經曆在路上被人推搡、在食堂被人潑湯、回寝室被人埋伏的事,但這些針對手段沒有超過學生惡作劇的底線,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期間亓佀減少了外出的頻率,非必要連食堂都很少去,很多時候圖省事就在宿舍吃泡面,正好趁這段時間埋頭學習,她心思全在編程上面,樂此不疲。
直到這天,電腦上彈出一條消息:789167137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驗證内容:你被開盒了。
亓佀去網上搜了下“開盒”的定義,心裡咯噔一下。
“那天在食堂裡故意撞你的是周偉航。”
“就是第一天上課的時候,在走廊上跟你打架的那個。”
“周偉航有個群,裡面全是他的狐朋狗友,以前聊電影玩遊戲,分享黃片資源,這段時間天天策劃着怎麼針對你。”
“我朋友潛伏在群裡,給我發了些他們的聊天内容,你最好看看。”
粉色的小企鵝不斷彈出消息,其中有不少聊天群的截屏,裡面出現的高頻詞就是“74”,正是亓佀名字的諧音。
“他們說要逼你離開A大醫學院,打算花錢找人開盒你。”
“以前隻是小打小鬧,就這段時間開始,讨論的手段越來越沒下限。”
“因為實驗室那件事,他們覺得你害她丢了人,毀了她一輩子。”
“你家裡人的地址是不是在濟康路?”
“他們打算上門搞你的家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在蹲點了。”
濟康路萬科安景公寓,一旦真被這些人開盒找到地址,亓佀的妹妹們該怎麼辦?!姜明珠該怎麼辦?亓磐會氣成什麼樣?!
天殺的,有種不能沖她來嗎?
亓佀看着不斷閃爍的頭像,心跌進了冰窟。
因為蘇沫曉,所以這些人打算把她往死裡整?
亓佀花了很長時間仔細看了那幾張聊天截屏,但是揚言要弄她的就有十來個,還有四五個在商量怎麼蹲點搞她的家人。
亓佀毛骨悚然,不敢想象這是學生會做出來的事,手顫抖着在光标上點了點,打字回複:“是蘇沫曉授意的嗎?”
粉色企鵝頓了一會,發來消息:“不知道,你可以去找她,跟她和解,看看能不能阻止他們。之前爬山那次,不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和解如果有用的話,亓佀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看完消息已經是晚上九點,亓佀給姜明珠打過電話,然後飛奔出宿舍,去找蘇沫曉。
蘇沫曉的電話打不通,于是她想到去實驗室找人,先把人揪出來再說。
亓佀站在實驗室樓下按門鈴。
“我是亓佀,來找……”她話還沒說完,電子門自動彈開了。
黃邊是那天對她進行審查的高個子大師兄,端着一打文件站在樓道裡等着她,一臉和善地說:“亓佀同學,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亓佀:“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是的,雖然現在還沒公布,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其實事發第一天柳師妹就對出事的裸鼠做了屍檢,後面監控也恢複了,”黃邊扶了下眼鏡,“反正說實話,我是挺意外的,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亓佀:“她?”
黃邊失笑:“看樣子實驗室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你到現在都沒聽到風聲?”
亓佀有些不可置信:“蘇沫曉幹的?”
“是的,她删了監控,給裸鼠投放了病原體,她可能以為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但她并不知道、其實我們都不知道,林教授那裡有實驗室所有監控的備份,就算删除了也能恢複,查清楚這件事并不難,隻是這個結果很讓人意想不到。”
亓佀僵在原地,渾身血液像被抽空了一樣,從頭到腳開始發麻。
剛才她還在想這件事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可蘇沫曉竟恨她恨到這個地步?故意騙來她做科研助理,然後設計陷害她?
看樣子開盒的事大概率是真的,蘇沫曉能冒着這麼大風險設計害她,說明她就是想往死裡整亓佀。
她都能這樣惡毒,周偉航那些人豈不是加倍于她?
亓佀很擔心家人的安全。
“這件事把你吓壞了吧?”黃邊歎氣,安慰她說,“我們實驗室自從林教授接管以來,從來沒出過岔子,那天林教授原本說是要去開會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折返了,正好撞上這樁事,連着我也被罵得好慘,哈哈還好查清楚了真相,這下子好多人對沫曉師妹的濾鏡都要碎掉了。”
亓佀感覺自己理智都快碎掉了,擡起頭問:“蘇沫曉在哪裡?”
黃邊:“她下午才來過,挨了訓走了,你找她,想讓她跟你道歉嗎?”
“我不知道,她會道歉嗎?”亓佀心亂如麻,“你們導師在哪?”
“你找我們導師幹什麼?該處罰的已經處罰了,”黃邊看她臉色鐵青,還怕她真去惹林野,匆忙攔她,“别往裡去,喂,喂!”
黃邊越是這個反應,越說明林野還沒下班,應該就在實驗樓。
按照亓佀從别人那裡聽到的說法,這個林野大概是能鎮得住蘇沫曉的,也許她能提供幫助。
這總比出了事再找警察要強吧?
亓佀挨個房間找,黃邊在後面追,大個子走幾步累的氣喘籲籲,隻好求助柳依蘭:“師妹,你來幫幫忙,上次那個亓佀在這,說要找林教授……”
一聽說跟林野有關,柳依蘭順手抄起甩棍出門,風風火火地追上亓佀,一悶棍掃了過去!
黃邊捂着眼睛不敢看——就這怎麼還用上了甩棍?!
亓佀聽到一陣風聲掃過,沒等回頭就挨了一記悶棍,被一個高馬尾的女性拽住後領,耳朵裡灌滿了她的吼聲:“外來人員,給我滾出去!”
疼痛讓亓佀慢慢找回理智,她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外來人員”,無權無勢,實驗室的人憑什麼幫自己?
蘇沫曉是托關系進了實驗室,她家裡有背景,在學校有資源,身後還有一堆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腦殘粉,也許這件事平息之後,蘇沫曉照樣能回到實驗室,甚至能拿到署她名字的文章。
亓佀能做什麼?她身後隻有一個脆弱的家庭、兩個嗷嗷待哺的妹妹。
和他們鬥?自己哪有本事?
亓佀耷拉下眼皮,目光從柳依蘭身上掃過,不發一言,低着頭往回走。
黃邊一邊擔心她,一邊責怪柳依蘭:“你還是把甩棍扔了吧,太危險了,打傷人你能負責嗎?”
“是你把人放進來的,屁大點事都拿去煩林教授,以後誰都能來我們實驗室觀光了嗎?你這個大師兄是怎麼當的?”
倆人對罵,柳依蘭收起甩棍離開,黃邊氣得臉色紅溫。
她身後一道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廊裡陡然一靜,柳依蘭頓住,黃邊低着頭打招呼:“教授。”
亓佀回頭,看到走廊盡頭站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羊絨毛衣,雙腿又細又直,頭發紮了個低馬尾,正背着光看她。
“你怎麼了?”林野看着亓佀問。
溫柔異常的語氣令柳依蘭和黃邊同時一怔,睜大眼睛不可置信。跟了她幾年,從來沒見過林教授用這麼平易近人的語氣說話?
還是主動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喽喽?
這到底什麼情況?
亓佀怔怔地盯着林野看,想起來她們好像見過很多次,但說不清是在哪裡。
女人似笑非笑,隻盯着她一個人,那眼神讓亓佀臉上有點燒得慌。
亓佀走到林野面前,發現自己個頭比她還高,比對了一下身高和聲音,亓佀壓低聲音說:“姐姐,幫我。”
林野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對他們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