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自己氣極了,認為他背叛了自己,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和鄭一晨之間的事,而且他要教誰,選擇權在他,自己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到頭來,她不過是自顧自生了一頓悶氣。而他,就像天邊的太陽、月亮和星星,她獲得了光或熱,别人一樣可以如此,她不應該對此斤斤計較,即使那個人她不喜歡。
朋友,她還能做到把他當朋友嗎?就和之前那樣。
杭璇埋着的腦袋動了動,轉向外側,小聲喃喃:“可以的,隻是朋友,不那麼在乎的朋友,就和其他同學那樣。”
*
秋雨細細密密,沒有夏日暴雨的猛烈,也不像冬雨那般凄冷刺骨,悄悄地低語。
校内平靜的河面泛起層層漣漪,車輪碾過路面,哩哩啦啦帶起雨水發出特有的聲響。涼風襲來,雨絲改變方向,飄向杭璇面龐。杭璇攏了攏外套,伸手撩開擋住視線的發絲,一種莫名的疲累和沖動在心底醞釀。
她突然好想回家。
保研那會,她和她爸爆發了幾次大吵,現在雖然維持着表面平靜,但她知道,他們之間還是僵着,誰也不肯先低頭。
校園水汽彌漫,杭璇鼻頭一酸,嘴角卻往上牽了牽,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上完這周的最後一節課,杭璇沒有回住處,在校門口打車前往爺爺奶奶家,她還是做不到回家,去爺爺奶奶那吧,在那裡,她也能得到一些慰藉。
坐在出租車後座,杭璇望着車窗上的雨絲出神。雨絲打在玻璃上,瞬間凝結成一道道水痕,雨滴滑落,逐漸彙聚成圓潤的水珠,而後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模糊窗外的世界。
掌中的手機響起,杭璇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本地号碼。
她按下接聽,将電話放至耳畔。
“喂,您好。”
“你好,是杭璇同學嗎?”
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聲。
“我是杭璇,請問您是?”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梁博利,是林煦的上司兼同事,我也是京市大學的。”
熟悉的名字調動杭璇敏感的神經。
“梁律師,您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你上次來應該見過江洋,他是林煦的助理律師,最近我想把他調到我身邊來一段時間,但是這樣林煦身邊不就缺人了嗎?我想問問你接下來兩個月有沒有時間來律所實習一下,擔任林煦的臨時助理?”
“我不是學法的,應該不太能勝任,”梁博利說了一連串,杭璇還是從中抓住了重點,委婉回絕,“梁律師應該有更好的人選才對。”
“話是這麼說,”對方似乎料到她會這麼推辭,“但是林煦在工作中比較冷漠,給他找助理很麻煩,我聽說他最近在教你滿文,你們應該相處得不錯吧?”
杭璇遲疑了兩秒,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嗯。”
“那就好,你放心,你的工作法律相關性不會很強,不難,你什麼時候方便開始?”
“您等等,我平時還有課。”
“這個沒關系,你沒課的那幾天來就行,或者你一天來半天也可以,看你。”不等杭璇開口,對方立即又跟上,“你不用急,先考慮幾天,下周告訴我就行。”
對方都這麼說了,杭璇隻能應下。
她看向仍然起了水霧的車窗,緩緩放下手機。
讓她給林煦當助理?林煦知道嗎?為什麼他不和自己說?
好不容易壓下的思緒重新抽芽,重新蔓延生長。
“姑娘,到了。”
“啊好,謝謝師傅。”
杭璇提包下車,雨還在下。
她撐開傘,向門口走去,沒走幾步,她就心生疑窦,陰雲之下,天色已暗,可家裡窗戶一片漆黑。
“杭璇啊,你回來了?”
“是的,我剛到,奶奶你們去哪了呀?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杭璇走進家門,打開一樓的燈,家裡一片空蕩蕩。
“你爺爺老同學生病住院了,我們來鄰省看他,你之前也沒說這周末回來,就沒和你說。”張玉萍在電話另一頭解釋。
“好吧,”杭璇有些失落,但确實是她沒有事先說,她是臨時決定回來的,“那奶奶你們也别累着了,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屋子裡靜悄悄,隻有她的腳步聲。
杭璇打開冰箱,目光掠過冷藏室,隻剩了雞蛋牛奶,還有一些罐子裡的腌菜。
她蹲下打開冷凍室,拉開隔層,隻有一包剩了一半的湯圓。
看來是要吃外賣了。
放在客廳的手機再度響起,杭璇急忙起身去接,是她奶奶。
“杭璇呀,奶奶想起來家裡沒什麼菜,剛剛給曉梅,也就是林煦奶奶打電話過了,你去她家吃飯吧,你回來肯定也餓了,奶奶下次給你補上。”
“不用了奶奶,我點外賣就行,不用麻煩黃奶奶了。”
“沒事的,曉梅說林煦今天回來,已經讓他開車過來了。”
仿佛是要印證張玉萍的話,門鈴适時響起。
“奶奶聽見門鈴響了,你快去給林煦開門,我先挂啦。”
門鈴響完一聲就停止了,沒有任何催促。杭璇知道,他就在門外等着自己,她甚至能想見他站着等自己的模樣,一定和之前幾次早到教研室時那樣不急不躁,然後在看到她進門的時對她一笑,送上一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