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璇停步,收回邁上下一級台階的腳,回身看向樓下。
岑言鈞從沙發上站起,向樓梯走近兩步:“昨天晚上,你可以選擇不喝那杯酒,安心等我過來的,為什麼還是喝了呢?”
杭璇眼神閃爍,扶着樓梯的手用力了幾分。
為什麼呢?
杭璇輕搖下唇,久久沒有回答,而後苦笑着以問代答:“哥,你說,為什麼是他呢?”
這個“他”是誰,兄妹二人心知肚明。
岑言鈞聳了聳肩,似笑非笑:“這就得問你了,我也想知道。”
*
“我問過了,”岑言鈞推門進入私人候機室,“京市那邊下午可能會下雪,飛機有些延誤,我已經讓他們優先安排你的航班了。”
“好,謝謝哥。”杭璇将茶幾上另一杯熱水往岑言鈞那推了推。
“謝什麼,早知道就該讓我的飛機送你,”岑言鈞喝了一大口水,“你這一走,你外公又得念叨了。”
“我再不回去啊,我爺爺奶奶也要念叨了。”想着前幾次的電話,杭璇笑着回道,“這次出來夠久了,哥,過年有空來京市住幾天吧,把舅舅舅媽外公都帶上。”
“行,我到時候看看,有空就來。”岑言鈞将水杯放回原位,抽紙擦了擦嘴,“對了,你上次和我說孔教授讓你申請他的博士,你什麼想法?”
“我啊,現在說這個還早,我再考慮考慮吧,本來是想着繼續跟着我導師讀下去的。”孔教授是她在這一年跟的老師,治學嚴謹,她這一年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
“那就好好考慮,我是覺得不錯,離家近,這樣家裡還能繼續照顧你。”
杭璇笑道:“京大離家裡也近,而且怎麼說也是京市查檔方便。”
“那不一樣,在這你橫着走都沒問題,京市雖然也能照應,但總有些鞭長莫及。查檔不是問題,你什麼時候要去了,我包機給你送過去就好。”岑言鈞大手一揮,并不把這當作問題。
杭璇被岑言鈞的動作和話逗笑,彎了眉眼。
“哥,我在香港這一年,很開心。”
“真的嗎?”
“當然。”
“我可不太相信,”岑言鈞轉頭看向杭璇,對方不解地看着自己,“要是真開心,怎麼那麼拼命學習?我結束工作了你房間的燈都還亮着。”
她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杭璇無奈一笑:“哥,這哪跟哪啊,照你這麼說,我不學無術才是真開心了?”
見她沒明白自己意思,岑言鈞也不再多說,恰好此時廣播響起,杭璇的航班開始檢票。
杭璇起身,拿起一旁的大衣搭在臂彎。
“哥,我走啦。”
“我送你到登機口。”
包上的步槍挂件随着杭璇的動作一晃一晃。
從候機室到登機口沒幾步路,杭璇從包裡取出登機牌和身份證,轉身對岑言鈞說:“哥,你就送到這吧,我走了,再見。”
“好,到了給我發個消息。”岑言鈞伸手摸了摸杭璇的臂彎的大衣,“那邊冷,下飛機的時候别忘穿上。”
“嗯,你就放心吧,走啦!”杭璇沖岑言鈞揮手,轉身步入登機口。
挂件仍在晃。
它晃悠悠從京市來到香港,又要晃悠悠從香港回到京市。
“杭璇。”
突然的叫喚使杭璇停步轉身,她發現岑言鈞立在原地看着自己,似是有話要說。
“怎麼了哥?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岑言鈞淡淡一笑:“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不是幻覺。”
杭璇怔愣了一秒,随即睜大雙眸,而後掩去眼中的震驚,幹笑了兩聲:“哥你說什麼啊?”
“就是你想的那樣。”岑言鈞沖她點頭。
霎時間,杭璇心亂如麻。
那天晚上,不是幻覺?也就是說,她看到的真是林煦?
她隻記得,那時自己快撐不住了,但還強撐着想向外走去,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林煦向他走來,而後她聞到了一縷琥珀松香,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之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麼?
望着窗外密厚的雲層,杭璇心生悔意,她該問問岑言鈞之後的事的。
看到自己那副樣子,他會怎麼想?
飛機一路向北,杭璇心裡越發沒底,以後遇見了,她該怎麼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