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宙者》2—— 1:不該的離散
卻說郝漢當初以韓含與公主命中相克為由将他逐出京城,就是想把郝細勻預留給楊逸,以期穩定南烏兩國的政治關系,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韓含帶領郝細勻上前線助戰,幫南軍完虐稀軍,拯救了南丘,不隻是收回了本國失地,還迫使稀拉将所訛占的土地歸還給烏斯。他一時龍心大悅,打算将細勻賜予韓含為妻。
當晚,月殘星稀,風輕雲淡。夜色籠罩着的丞相府裡仍有幾處燈光閃爍,卻沒有了人員走動,氣氛于安靜中帶着幾分嚴肅。
丞相徐緩來此時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不甚明朗的夜景,面上木無表情,眼神卻比夜空還深邃。良久,他擡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輕輕歎了口氣,掩上窗戶,準備熄燈就寝。
敲門聲忽然響起,雖說不重,但靜夜裡聽得很清。
“進來吧,”徐緩來扣好剛剛解開的一個領扣,坐在床邊的長椅上。
徐培基嗯了一聲,推開房門進來再順手關上,之後靠徐緩來身邊坐下,“父親,我剛從花園獨自散步回來,見您還未關燈,就想過來探一下,看看您為啥這麼晚還沒睡。”
“基兒,我心裡有事梗着,沒有睡意。你來了正好,我想跟你談談宮裡的事情。”徐緩來語氣親切,眼神中充滿關懷和愛,“父親已經老了,從你關停八拜會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給你安排個正經事兒或是一官半職。也不是沒有能力安排你,隻是礙于你沒有什麼社會貢獻和出色的個人表現,我怕硬扶你上位有失公允,難堵悠悠之口啊。”
“父親,兒知道您的難處,雖然心裡一直着急,但不想給您添堵,便忍住不說。我也知道自己不長進,于朝?無尺寸之功,可是這建功立業的事,得有機會上手才行呀。成天無所事事,能有什麼作為呢?”徐培基說到這,似覺言不達意,轉口道:“不過照我丞相之子這地位,無為而有為,無過即是功。再說依照慣例,曆朝曆代,子承父業也是名正言順的。”
徐培基聽出兒子志氣不小,提示道:“你這話說來不無幾分道理,但憑為父之能,頂多薦你封個郡守,一方之長而已。真要合你心意,還得皇上賞識方可。”
徐培基一臉茫然道:“君面難得幾回見,欲得賞識恐無門!”
徐緩來也知不易,思索片刻道:“基兒,那個打了勝仗的韓含與你曾有交集,如今風頭正勁,還不知皇上如何賞他,也不知他将來如何對你。不如先行觀望,再作決定。”
“兒一切聽從父親安排。”徐培基道了一聲晚安,退出房去。
次日升朝,文武百官悉數到齊。郝漢端坐于龍椅之上,目光炯炯,神采飛揚,滿眼期待地等待着韓含和細勻前來。可是等來等去,一直等到紅日高起,卻不見韓含和郝細勻現身。
郝漢内心着急,命榮謙速速派人去找。
榮謙帶着一班手下,宮裡宮外找了個遍,不見人影,又不敢馬上回朝。想到細勻對閑來島情有獨鐘,他便帶領人馬,出宮奔東州而去。
郝漢覺得如果不是事出有因,韓含和細勻不上朝聽封受賞,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于是他給足自己耐心,一直等到白日中天,滿朝文武汗出如漿,饑腸辘辘,結果還是等了個寂寞。
無奈之下,郝漢隻能暫時作罷,宣布退朝。
再說郝細勻坐在韓含随手摘來的一朵彩雲之上,看着心上人化作一道霞光劃空而去,她心中一片空落,并沒有依韓含的吩咐獨自回宮,而是側卧在沙發似的雲朵中,靜待韓含歸來。可她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夜幕降臨,也沒有見到韓含的身影。
榮謙果然神算,于閑來島找到細勻時,她已經睡着了。
“公主殿下,快醒醒,躺在石頭上會生病的。”見公主不出所料,就睡在望仙台上,榮謙松了一口氣,關切地喊道。
“榮捕頭,你們咋來這了?”郝細勻坐起身來,睡眼惺忪地問道:“韓含呢?看到韓含了嗎?”
“韓含?他不跟你在一塊嘛!”榮謙一頭霧水道:“公主殿下,你父皇等你一整天了,快跟我回去。等你見到父皇後,我們再去找韓含。”
“不嘛不嘛,你們先回去。韓含哥說好要我等他一天的,他回頭就跟我一道見父皇。”細勻三十多歲的一個大姑娘了,說這番話時還是老一套,雙腳搓地,“韓含哥是個大好人,他不會騙我的,我一百個相信他;不對,是一千個相信他;也不對,是一萬個相信他!可是,他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啊?”細勻話音一落,淚水就流出來了。
“不會不會,公主殿下,韓含神通廣大,天下無敵,哪來的危險?”見郝細勻傷心難過,榮謙立即連勸帶哄道:“他可能早已經回宮,正等着你哩,你還是趕緊跟我回去吧!”
經榮謙這麼一提醒,細勻若有所思道:“是啊,韓含哥是說讓我先回宮裡等他一天的,我怎麼能在這裡傻等呢?”說罷,她自動自覺站地起身來。
見她有些搖晃,榮謙估計她是餓壞了,馬上把她扶上了從左丘磔這裡借來的戰船。
戰船如箭離弦,乘風破浪,穿過暮色,差不多半個時辰靠岸。榮謙等一行人歸心似箭,快馬加鞭,朝京城禺州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