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齋一郎的海軍第二編隊駛入沖槽,助力村岡本的陸軍第二軍團完成對安道市的占領之後逆流而上,直插高禺腹地。
沐陽渠的夜霧裹着金屬鏽味,淺水重炮艦群貼着河道中線蛇行。三十艘鋼鐵巨獸關閉導航燈,僅憑聲呐波紋在腐殖質淤積的河道摸索。當首艦撞碎水藻纏繞的廢棄閘門時,沉睡百年的虹光水母被驚醒,它們傘狀軀體釋放的冷光,在伯軍陸戰隊員身上漆滿藍紫色迷彩。
因為高武隼的飛機事前對沐陽渠流域進行過多次偵察,早已明确從玉峰山登岸,是深入高禺縱深的最佳選擇。并且偵察機對郝山水建立在笨谷和玉峰山上的一百八十座炮台、計五千門青銅老炮的具體位置都标記了準确坐标。
齋一郎也知道高禺的老銅炮最遠射程不超過十公裡,所以在接近玉峰山十五公裡處,命令艦隊在江面上一字排開,艦炮鎖定所有岸防目标。經過長達兩小時的轟炸,直到确定炮台被全部清除後,他才指揮艦隊大搖大擺地航行至玉峰山上遊的簡易民用渡江碼頭。
此時正值中午,紅日當空。碼頭上停着幾艘木船,船上沒人。岸邊也沒有守軍。陸戰隊順利上岸,坦克裝甲車直奔玉峰山市區中心。噴火裝甲車将魯爾誇援建的紡織廠燒成玻璃繭房,融化的合成纖維在街頭流淌成七彩毒溪。
青石塊鋪就的主街道淪為絞肉機。裝甲車用機槍掃射街邊糧倉,迸射的稻谷與彈殼在石闆路上魅舞死亡糾纏。炮彈擊穿油坊牆壁時,傾瀉的菜籽油讓整條街道瞬間變成滑膩的屠宰場。
坦克裝甲車在玉峰山市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不到兩個小時便占領了整個市區。
見時間還早,高軍幾乎毫無準備,齋一郎決定乘勝前進,命令陸戰隊直撲無名市。但他這次行動并沒有之前幸運,究竟是何結果,暫此按下,容後再叙。
再說方歡以甯梳羽為替身金蟬脫殼之後,帶上金銀财寶逃走。她想将榮霞和郝開心作為要挾郝無懼的底牌救走二人,于是駕着馬車,首先來到了軟禁郝開心和榮霞的柴房。她精鋼長劍一揮,砰的一聲砍斷了扣鎖的鐵門環,銅鎖咣當落地。
厚沉的木門嘎吱洞開,久違的陽光将原本幽暗的空間照得格外明亮。被關得暈暈乎乎餓得精疲力盡的郝開心和榮霞從木凳上站起來,身子顫顫巍巍的,手上腳上拴着的鐵鍊嘩啦作響。她們雙手舉起遮擋直射的陽光,眯縫着眼睛一看,見來者不是來送飯的下人,而是方歡的侍女甯梳羽,兩人都是一臉疑惑,齊聲問道:“你來幹什麼?”
“快跟我逃走,萬俟中要殺掉我們!”甯梳羽說着話,不由分說将兩人拉出柴房推進了車廂,之後揚鞭策馬,出迷人谷而去。
“公主,她不是甯梳羽。我聽得出聲音,她是方歡。”榮霞輕聲道。
郝開心嗯了一聲,撩開簾幔質問道:“方歡,别裝了,我知道是你。你想把我們怎麼樣?”
“救你們啊!聽不明白嗎?萬俟中要殺我們。”方歡單手剝下面殼随手一扔,露出本相,不屑道:“我有裝給你們看的必要嗎?”
郝開心反唇相譏道:“你有救我們的必要嗎?”
方歡知道兩女絕頂聰明不好糊弄,就直言道:“當然有必要,我救你們就是救自己。”
郝開心冷笑道:“無非是想在遇到麻煩的時候拿我倆當人質做要挾而已。”
方歡語氣如冰回應道:“知道就好,别聰明反被聰明誤,逼我撕票。”
槍詞劍語間,方歡已憑着萬王夫人的臉面連過三道崗哨,平安逃出了迷音谷。
因為高禺政府疲于應付伯軍的淩厲進攻,根本無暇顧及摩頂黨的活動,而在外部活動的摩頂黨人,也不清楚迷音谷裡新近發生但沒有宣揚的事情,所以方歡出雪山過岑關經湯利坪草原,很快順利來到了玉峰山市。
此時正是中午,齋一郎所率艦隊對玉峰山的炮擊剛剛停止。她估計玉峰山市很快就要成為戰場,而目前的她既不能靠萬俟中也不能投郝無懼,又怕落入伯軍之手,那麼去哪裡相對安全呢?她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常聽奶奶津津樂道的世外桃源、即九汗省沙州市沙漠之中的“沙漠綠洲”,于是快馬加鞭朝必經之路信良市奔去。
馬車穿過無名市來到信良,但見大街小巷人潮滾滾,大量群衆攜兒帶女、拖物拉貨、摩肩接踵的從信良城關湧入城中,一個個神情焦慮、行色匆匆。方歡心知高禺形勢不妙,百姓正在西遷避難。便向路人随口一問,才知禺州淪陷,郝無懼已遷都至高廈。
如此一來,高禺東西走廊之要塞信良必成兵鋒所向。得趕緊離開這阽危之地!方歡心念一動,雙腿用力一夾,抖缰催馬,趁亂出了信良城,朝土州方向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