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卧室前,李落河突然想起許盈今天被氣哭的事。手貼在門上遲遲沒有推下去,他往客廳探了半個頭,看着沙發上的人:“陳峙。”
陳峙放下手機擡頭,走到他面前:“怎麼了?”
李落河想了想,不确定地問:“我平時跟你說話是不是太兇了?”
他很容易對一個人失去耐心,但不想陳峙像許盈一樣為此感到難過。如果陳峙覺得有,他可以試着改一改。
“不兇。”陳峙不知道李落河為什麼忽然問這個,還是認真答了,“我挺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隻要别不理我就好。”
在陳峙看來,李落河的兇都是表面的,有威懾力但沒有殺傷力,他能十分輕易地觸及兇狠外殼下的柔軟。
……居然會有人有這種愛好。
李落河收回自己那些想法,看着陳峙忽然心神一動,拽着衣服把人拉近了點,湊近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替自己開脫:“我對你已經很有耐心了。”
換作其他人,李落河早就不會多給一個好臉色。
“我知道。”陳峙内心軟乎乎的,克制着隻吻了他的眉尾,“我知道你對我已經很好了寶貝,你不用改,什麼都不用,早點休息吧。”
李落河的模樣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而他愛每一種李落河。
半夜,李落河在卧室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他猛地睜開眼。
外面咚咚咚的,的确有人正在焦灼地拍門。
李落河想不出有誰這麼着急,拍亮卧室燈開門,對面次卧門正好同時打開,陳峙也被吵醒了。
“你别去,我去。”被吵醒的聲音有些沙啞,陳峙拉住想去門口的李落河,隻讓他待在客廳。
敲門聲還在響,并且有越來越急促的趨勢,看得出來人沒什麼耐心。
陳峙貼在門内側,小心地打開一個縫隙。
看清門外的人是誰後,陳峙警惕皺起的眉心撫平,把門打開了許多,疑惑:“你這麼晚下來幹什麼?”
李落河走到玄關,也看清了門外的人。
許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渾身都在發抖,不是冷的,而且出于害怕和恐懼的抖。她臉色煞白,失魂落魄地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能不能送我去一趟醫院,求求你們。”
半夜的城市道路暢通無阻,陳峙用最快速度開車往醫院趕,李落河在後座看着滿臉蒼白,不哭不鬧如同死了般寂靜的人,想不出安慰的話語。
到了醫院,許盈一聲不響地就往急診跑,陳峙和李落河緊跟其後。
“剛剛有個出車禍的被送過來了,叫謝瑾,她在哪?怎麼樣了?求你帶我去看看!”許盈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一連甩出好幾個問句。
護士把手中東西交給同事,領着他們往樓上走:“你是剛剛聯系的家屬?”
許盈很快回答:“我是!”
到了二樓,護士把許盈領到一位醫生面前:“郝醫生,這是剛剛車禍那個聯系的家屬。”
見家屬到了,醫生直接道:“病人受到的撞擊力度大,好在有安全氣囊,重要部位沒事,手臂有骨折,但沒有生命危險。現在唯一麻煩的是她肚子裡有三片碎玻璃,位置比較深,隻能通過手術摘取。”
“取!我們取!”聽見沒有生命危險,許盈一下子激動許多,“要交錢是嗎,我現在就去!”
“繳費的事等會我同事帶你去,家屬先把手術同意書簽了。”醫生把單子和筆遞出去,許盈在簽名欄簽了自己的名字。
本以為這兩個人是親姐妹,沒想到來的家屬簽字不姓謝姓許。
醫生看得皺眉,懷疑:“你和病人是直系親屬嗎?這個字不能随便簽。”
“直系親屬……我們不是。”許盈放下筆,低頭慌亂地在手機裡翻找東西,解釋,“但我可以簽字的,我可以!”
許盈慌起來就手忙腳亂,手術耽誤不得,陳峙對醫生提議道:“字已經簽了,你們先去做手術準備吧,等會我們會給護士看證明的。”
醫生見他們不像随口胡說的人便同意了,匆匆走進手術室。
許盈翻了半天終于找到想要的東西,遞到護士眼前。
護士定睛一看,愣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意定監護文件,也不知道怎麼分辨真假,但看見末尾的官方公章,估計不會有假,就沒再多問:“那家屬跟我過來繳費吧。”
許盈收起手機要跟上去,李落河攔住她:“你在這等着吧,我去。”
許盈更想在這陪着謝瑾,連連感激點頭。
交完費用回來,手術室門口的燈已經亮起,許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臉色總算沒有剛剛那樣白得吓人,隻是不安和擔憂。
李落河走到陳峙身邊:“開始了嗎?”
“剛進去。”陳峙讓李落河坐着,大半夜出來,他關心道,“累不累,要不要現在回去?她這邊把玻璃取出來就沒事了。”
李落河看了眼亮着的手術燈,搖搖頭:“等等結果吧。”
“好。”陳峙留下來一起等。
六點的時候,手術燈滅了,許盈倏地站起來,緊盯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