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弟好心胸!将軍既然不要我們,好歹也給我們一個理由才是。”
“呵,給什麼理由?我看這小子就沒見過風浪,說不定這将軍身份也是賄賂來的!”
“嘿各位兄弟你們怕是不清楚這位将軍可是武安侯白黯的兒子!武安侯你們總知道吧?大英雄大将軍!隻是虎父犬子,如今看來何其傲慢!”
“啧啧,得了吧,我看呐,兒子都這個樣,老子那名聲也未必是真!”
“哎,這位兄弟,你怎麼能這樣說白黯将軍,這話不妥。”
“你們曉得什麼,我本家就在西都,三年前昭恭太子豢養男寵的事情在西都鬧得沸沸揚揚,你們可知道那男寵是何人?就是這位掠夜騎白将軍!哈哈哈哈,想不到吧,這小子也不過是憑着一張臉爬上這個位置,他能有什麼真本事?”
“這!怎會如此?”
人聲從嗡鳴變作鼎沸,似為自己抓住這樣的醜聞而沾沾自喜。
一滴冷汗從俞乘額角淌下來,他嗫嚅着動了動嘴,到底閉緊了。那尖嘴男人猶嫌不夠似的咋舌道:“可不,各位哥哥們遠在四境,你們是沒聽過說那昭恭太子...啧啧,比之當年豔冠天下的徐皇後還要美!不知道這樣的美人在床上是否也和那些凡胎——”
俞乘眼前發黑,怒道:“住口!你敢謠诼皇室!”
男人下流的聲音陡然消失,距他最近的年輕人驚聲尖叫,“...殺...殺人了!”
這一聲既出,場上衆人才瞧見懸空飛起的一顆大好頭顱随着一道血線潑上半空。
而後砰然落地。
年輕人瞳孔顫抖地掃過眼前一手握劍的白陵。
不遠處,一匹馬孤零零地站着。
白陵将祭北鬥劍刃上的血痕甩下去,他漠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妄論皇子,罪該萬死。”
死寂蔓延,沒人看清他是怎麼掠來眼前的。甚至距他最近的人也尚未看清他的劍鋒是何時落下來的。
這一劍滅掉了在場所有人的威風,他們在想,若是我,能接住這一劍嗎?
趙夔抽出刀,諷道:“欺負手無寸鐵的兄弟算什麼好漢,你敢不敢和我比,白陵?你要是能赢我,我以此刀割喉自盡!”
白陵轉身,随手抹去高聳眉骨邊濺上的一滴血,他掃過趙夔握刀的手,點了點頭,道:“你若敗了,自殺不必,跟我去見一個人。我若敗了,當着各位英雄好漢的面拔劍自刎。如何?”
眼看着一場兒戲般的鬧劇轉變成你死我活的決鬥,俞乘心底冒出了點不詳:“在目睹白陵神出鬼沒的身手之後,這個趙夔憑什麼還敢這樣笃定自己能赢?”
風聲隐隐,刀光先起,半彎殘月似地亮在衆人眼底。趙夔執刀淩空而起,當頭向白陵頭頂一剁。此人一動便驚看客,這個趙夔絕不可小觑,簡直迅捷如鷹起!
白陵一動不動,眼神随着趙夔的動作向上望去,他仍不動。若非方才那驚天一劍,衆人簡直以為這個年輕的掠夜騎将軍吓得呆住了。
就在那把古怪的刀距白陵頭頂一掌之距時,白陵倏然後仰,斜身一手托地跳退數步,趙夔冷笑一聲,居然在半空中身形猛然一墜,他雙手握刀高舉過頭頂,仿佛拉弓之人挽出的滿月。
趙夔直逼白陵面門,沉聲大喝道:“這一招叫做千斤壓頂,白陵,你輸了,你也樣的人也配做掠夜主将,不如請我來笑納!”
俞乘陡然想起方才白陵意味深長的叮囑,有什麼人在上安城等他去找?這個人或許至關重要,重要道足以挽救俞家,他還沒有去見,白陵的謎底還未揭露。
俞乘隻知道白陵絕不能死!
他拔出腰間長刀打橫飛向白陵身前,想擋住趙夔的攻勢,失聲怒道:“——給我住手!”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他的刀抛出去的太慢了。
刹那之間,趙夔的刀鋒一貫而下!
若是自上而下揮刀,長鋒可用橫格之勢抵擋。可這個趙夔刀法詭異非常,他并非下揮,而是下捅!就如同主人砍柴時斧頭抵着木柴貫穿而下,那極細極薄的一刃,再厚實的名貴木材也要敗北,簡直無往不利。
而此刻,那一線薄光攜着千鈞之力下貫,怎樣的絕世名器能擋?!
趙夔終于露出豺狼一般的笑,然而轉瞬之間,有什麼東西擋住他手中的的刀鋒,再也不能寸進。
金石之聲驟響,趙夔的笑容凝固了。他看清那隻握住他刀刃的手。
白陵體内奔流不息的内力在左掌中彙聚成刃,千鈞一發間擋住了趙夔的刀。白陵沖趙夔詭秘一笑:“我方才就察覺你拔刀的手勢不對,大昭之内從無武人用這樣短的刀當作兵器,這分明是彎刀的手法,正等你露出馬腳呢,夏朝人。”
忽地一陣劇痛劈開血肉,趙夔渾身一顫,不可置信低頭,白陵右手擡劍,捅穿了趙夔的右上腹。那是人膽所在之處。
趙夔脖頸與額角青筋迸起,“你...你...”
白陵抽劍後退,寒聲道:“這一劍,破的就是你的膽!”
“來人,此人與夏朝人有脫不開的幹系,将他押回營中,其餘四千人馬帶回赤雲營盤查,違抗着就地格殺!回營!”
白陵高聲道。
一時間為這一場神鬼莫測的比試心驚不已的衆人才回過神來,大喊着冤枉哭喊着要離開,可那已經太遲了。
俞乘緊繃的後背倏然松懈下來,渾身發軟地爬上馬,領着大兵與白陵回軍營去拜會耿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