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定主意,如果對方不肯松口她就刺破手指靠血咒強化鬼使強行掙開鐵鍊。
周元青沒有立刻答應:“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燕怡臉色泛青,指尖再用力一分就能流出鮮血來,她有魚死網破的後招此刻卻不得不按耐住性子與之周旋:“鬼使被俘,我本人也就沒了多少本事,就算是想幫忙也派不上用場。”
這話說得在理,張桐甯想了想,她同門人數衆多,燕怡想逃出去還真沒那麼容易,遂為她求了情:“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師兄不如先把她放出來。”
周元青瞧她一眼:“小五,你确定?”
張桐甯點頭。
周元青無奈地搖搖頭:“行吧。”
他弩中射出一張符,鬼使身上鐵鍊頓時當啷一聲落了地。
燕怡微微動了動手指,法杖還未來得及揮動,一道紅線“咻”地一聲飛來纏上她的手腕,她吃了一驚,順着紅線來處看去。另一端被系在了張桐甯手腕上,對方還沖她揚了揚系着紅線的手:“多有得罪了。”
那紅線堪比手铐,将二人牢牢綁在一起,直接克制住鬼修本人比制服鬼使還要正中要害。燕怡磨了磨牙,忍下怒意。
衆人兩兩一組,開始分頭行動。
陽光消失後,無歸崗的臭味便越發濃烈,那股腐爛的惡臭在血月爬上山頂後達到了極緻。
泥濘的沼澤開始沸騰,徐徐升上來的泡泡越發頻繁,地面從一鍋溫熱的粥變成了逐漸沸騰的水。
絲絲紅紋從沼澤的中央泛開。
本來沼澤隻占無歸崗很小一片區域,更多的地方都是野草遍布的平地。可随着紅色水紋的波動,那些帶着血色的泡沫如漲潮的浪花開始一波波朝着外界襲來。
異變陡生,不用人支會一聲所有人都看見了它發生的過程。
本來是黑水彌漫的沼澤中央湧上一股赤紅的潮流後,随着波浪的湧動這股紅潮在繼續向外蔓延,眨眼睛就吞沒了沼澤和土地的界限。
本來浮沉其間的骸骨從紅潮裡拱出來,越來越多的屍骸露出,粘稠腥臭的腐水從骨頭上滴下,像有什麼東西在底部推着上方累積的屍骸從泥水中出來。
那股紅潮來得太快了。
它在吞沒沼澤的邊緣時就像發了狂,好似從木桶中溢出的水流,不要命地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衆人從意識到異變不過一息,到決定離開無歸崗也不過一息,從被如滔天洪水般襲來的浪潮吞沒也不過一息。
短短三息,無歸崗從人言可聞到寂靜無息。
血色的月亮挂在腹中山石空缺的山巅,化作一彎收割的鐮刀。
吞沒衆人的潮水還保持了泥沼的水質,粘膩厚重,半水半沙的膠狀物拖着所有人下沉。
張桐甯屏住呼吸,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衆人來不及細想便盡數被它拉進了泥潭。
泥水冰涼刺骨,在初冬的夜裡格外能奪取人的體溫。
她閉着眼不敢睜開,隔着眼皮都能看到血紅一片。
張桐甯給自己施了個術,寒意被驅散,一層薄膜似的光華籠罩在她身上。雖然還必須閉氣,但她總算是能睜開眼了。
周圍和她預料的無二,血水裹着累累屍骨在向外蔓延。
她雖然覺得自己是在緩緩下沉,可實際上卻在被血與泥沙裹着逸散。
同伴都被沖散,和她最近的是被紅線牢牢綁住的燕怡。她閉着眼,鬼使将她整個人摟進懷裡,燕怡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昏過去了。
察覺張桐甯看來的目光,鬼使低吼,摻着血的泥沙堵進他口中直接制止了他發聲。
張桐甯給燕怡施了個術,再扯了扯繩子,燕怡轉過頭來,皺着眉瞪她。
好在千裡傳音還能用。
張桐甯:你還好嗎?
燕怡沒好氣道:吃了一嘴泥沙,腥臭味都漫上腦子了。
張桐甯稍稍為自己被淹沒前提前閉氣的決定小小的慶幸了一下。
她繼續說: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才行,閉氣是撐不了多久的。
燕怡無語:這還用你說。
現在張桐甯也顧不上在意燕怡那些帶刺的話了,她用傳音将同門一一找出來,最後與師兄師姐商議:身體太沉重了沒辦法遊出去。
薛荼白道:隻能考慮用術了。
周元青:用哪個術?
一個泡泡從張桐甯眼前飄過。
她心中微動,有了主意。
張桐甯道:此處屍骸衆多,屍身腐爛時難免會産生些易燃氣體,不如直接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