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徹走在“師尊”後面,拉着“師尊”那頭給的白繩。繩子光滑柔韌,纏在左手有些涼。
越走,周圍的聲音就越多——
糾纏不休的,兩廂暧昧的,喜極而泣的,失而複得的……比比皆是。
秦寒徹位居魔尊之位時,知道修羅界有一官職是可号令魂魄的。但那人膽小怕事,這次喚魂的絕不是他,那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誰又有這個能耐?
小小四喜寨,可真會藏龍卧虎。
秦寒徹托着下巴: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是哪個滑頭?
這時一抹紅光在土地間微弱地閃爍着。秦寒徹感知,一塊小煤炭慢慢升起,是鴉鴉的頭。
鴉鴉也看見他,隻是在那裡炸毛跳躍,密音入耳:“回……回去……”
秦寒徹密音回去:“無事。”
秦寒徹腳下的路變得泥濘,耳邊遠遠傳來流水叮咚撞響,樹葉婆娑。石子開始硌腳,荒草野蠻纏繞在行人腳上。
滿是草屑的腳踩進一方大院,形态各異的“餌”走向院中心的巨大白卵,紛紛如蠟燭般融化,噗嗤噗嗤被白卵吸收。
秦寒徹看到其他魂都縮着身子,僵直在原地,嘴裡最多發出嗬嗬的呼吸聲。
再看院中那個大卵,吸飽後的白卵鼓囔囔,從中間裂開一個豁口,紅色的節肢從中間穿透出來,瘋狂地攪動着破口,終于撕開破口鑽出。
魂魄們感覺大山般的壓力擠向自己的四面八方,立刻都跪了下去,秦寒徹看衆人的樣子,也撩起衣擺跪下去,擡眼偷瞧前面那個黏糊糊的巨大紅色影子。
巨大紅影有着修長的八條節肢,在黑夜中聳立着,六隻眼睛在幽綠色的夜視環境下精确瞄準着一條條釣來的,還尚在呼吸的魂,随時射向可能逃跑的那條。
“親愛的迷途者們,歡迎來到你們實現夢想的溫巢。”
紅色蜘蛛的聲音竟然溫和又悅耳,像個姐姐似的安撫着所有驚恐的魂魄,她舉起一隻節肢輕輕揮動,“我并沒有惡意,迷途者們。我隻是理解到你們的痛苦,才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方法讓你們相聚于此。”
“我們都是被抛下的人。我們都有不甘!”
“為什麼我們會被忽視,被ta抛棄,我們的愛被他們随意踩在腳下,他卻碾着我們破碎的心奔向别人?”
“憑什麼?”
“憑什麼我們辛勤的付出最後卻被他們當成垃圾?”
“憑什麼我們的付出被認為沒有價值?”
“誰說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我們努力勞動,對方卻違背箴言視而不見!”
衆魂魄都随之憤怒。
“不公平!”
“他們連最基本的禮貌素質也沒有,為他們貢獻那麼多,連句謝謝都得不到?”
“就因為我們喜歡他?”
講到這裡蜘蛛猙獰的面色突然舒緩,
“你說,他們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才這樣不拘小節呀。”
魂魄們都為之一愣。
“所以他心裡是有我的對不對?”
“因為他隻是不想和我們客氣,所以才那麼坦率是不是?”
“你說,是不是因為他周圍的人一直阻止着我們相愛?”
“罪魁禍首!是他身邊的那個人!”
魂魄們憤怒起來,人頭攢動。
“我們心裡都清楚是誰,我們必須把愛人救出來!他身邊的那個壞人一直在囚禁着他!”
“迷途者們啊——!”蜘蛛舉起節肢立起來,
魂魄們的舌都抵在上颚。
“我們的愛人正在遭受孤立無援,我們一定要将他們從敵人那裡救出來!”蜘蛛節肢的尖端閃着銳利的寒光,
“迷途者們啊——!遠方的壞人正毀壞着我們愛人的靈肉,舔食着愛人的肌膚!壞人還有可能侵蝕我們愛人最隐秘的身軀!
那裡本來是專門為我們打造,隻為我們開放的地方啊!”
“現在,愛人正在被他身邊的敵人侵犯!”
“我們要如何——?”
“我們要——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如果魂魄有血,那他們現在的眼睛應該是血紅色。
如果魂魄有刀,那他們馬上就會沖回愛人的家,保護兩人的家園。
可是他們被定住了,隻能在原地發出沉悶的嗚咽。
紅色蜘蛛接着道:“你們還太過弱小,雖然有幾人的掙紮力度展示了你們的力量,但是還是很弱小。”
“你們要用最适合的,安全有效的方法除掉愛人身邊的渣滓。比如說……毒殺。”
“你們現在這個狀态,最适合投毒。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們提供有效的材料。”
天空中突然出現許多黑色的錦囊,魂魄們都跳着去夠。他們夠到錦囊,身體跳躍起來是多麼的輕盈,腳步是焦急的,但也是那麼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