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明顯有一肚子話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看着沈讓,好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如果答應了,是不是能告訴我這個實驗,呃,治療……的具體方案……?”
“你問。”沈讓沒有回答他。
那意思,你問你的,但我不一定會回答。
小大有點局促地撓了撓頭,欲言又止,琢磨自己該從哪裡問起。大概是人在一起久了多少會有點像,沈讓恍惚地覺得他的笑容和遊子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重疊。
也不知道遊子龍是什麼反應……
“你是不是想用你的血救我?”小大抛出了一個重磅問題。沈讓懶洋洋的眼睛一瞬間睜圓了,他于是得到了答案,主動交代,“我在車上就看出來了。”
“你身體受得了嗎?”
“我想活,但是我也不想害死你——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如果你的血這麼牛逼,隻救我一個人,有點太浪費了。”
沈讓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人聰明,卻還是心驚于他的敏銳。
難怪遊子龍那個笨蛋能活到現在。
“是,也不是。”
“我準備用異能救你。”沈讓緩緩開口,“你是普通人,B型血,沒法直接接受我的血液,兩次環形封閉注射,你的身體已經受不了了。我隻能用異能。”
“但是相比輸血,用異能來治療會慢得多。”
“異能的力量,可能趕不上病毒複制的速度,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病毒清除的那一天。”沈讓語速不快,因為氣短不得不中途停下換氣。小大看着他,知道他提出了一個待解決的問題,必然還有一個應對措施,還有下文。
果然,沈讓咳嗽了一會兒,轉開了目光,卻又抛出了一句話。
“我打算給你注射咱們從喪屍鎮帶回來的藥。”
“延緩發作,争取更多治療的時間。”
小大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他剛來朝城不久都已經對沈讓的脾性早有耳聞,沈讓對這些人體實驗深惡痛絕,哪怕是為了救人,更何況這次的“藥”沾了那麼多的血,他不覺得自己的性命重到這個地步,值得沈讓抛棄一直以來的原則。
沈讓以為小大會問藥物的副作用,後續如何得到藥物,可小大卻忽然擡起頭,問出了一個他沒有想到的問題。
“為什麼要救我?”
沈讓愣了一會兒。
“我們和謝家豪是一起入城的,你為了保守秘密,殺了他,但是又甯願暴露自己,也要救我……和遊子龍。”小大扯開嘴角露出白牙,眼神很純粹。又是一個和遊子龍很像的表情,可遊子龍做出來就明顯是陽光燦爛的憨瓜,他做出來,卻顯得很聰明。
“兩個行走的證據,比謝家豪一張嘴,危險多了。”小大說。
其實如果沈讓從一開始就放棄他和遊子龍,或者按捺到城裡再救,也許會更安全。秘密也就能藏得更久。很多人都聽過生命系異能者的傳說,每一次出現都是腥風血雨,不僅自己會成為所有勢力争奪的對象,身邊的人也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區區一個朝城保不住他,哪怕是特大基地,也未必能保住他。
“我瞞不了一輩子。”沈讓說。
“我也不願意瞞一輩子。”
喪屍潮後,他得到了兩個宣判。第一個宣判是“高位截癱”,老衛宣判他餘生不得行走站立,隻能困于輪椅那小小的方寸之間,屎尿不知,再沒有自由和尊嚴。
第二個宣判,是“生命系異能”。
那是比“高位截癱”更殘酷的診斷。
殘疾是他一個人的痛苦,完成使命之後,他還可以任由自己這個機器壞掉,死去。可“生命系異能”這幾個字,卻成了枷鎖,鎖住的不是四肢,而是他的命運的軌道。從葉峰莫名其妙活下來,文靜“診斷”他為生命系異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自己此生不得善終。
“與其日後事情爆出來,身不由己,倒不如現在,救幾個想救的人。如果救人的方法能掌握在自己手裡,談判桌上,朝城也能多拿到一些主動權。”
小大又一次看向他。
“所以,其實從你從喪屍嘴裡把我和遊子龍救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這一切了。包括包括輸血,包括殺謝家豪,也包括……”小大指了指病床,“你的病,以及拿我做實驗?”
沈讓的嘴角抽了一下。
誰沒事把自己計劃到病房裡?
“我們一般人管這個叫預判,不叫計劃。”
“最後一個問題。”小大舉起手指比劃了一下,他問得太多了,有點不好意思。
“什麼是A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