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是個不怕死的。”
“我思來想去,沒想出來什麼值得讓你謹慎成這樣的。”
喻誠手中操作,口鼻都隐藏在口罩和透明塑料的防護面罩後。他似乎很享受自己說完話沈讓無法回答的模樣,很快又繼續下去。
“……通過鑰砂儲存的異能,就算是高純度鑰砂,你不是治療系異能,最多釋放它百分之七八十的能量……”
“何況,儲存了旁人異能的鑰砂,貼身帶着,怎麼都會會和自身異能有沖突吧。就算你是S級,也多少也會不舒服。”
“譚初人就在城裡,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直接找她動手豈不是更好?”
“就算邵雲征舍得對你這個頂級向導動粗,他也不可能不讓譚初救你。”
“他應該也不至于弄死譚醫生吧?”
“那能讓你謹慎成這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你在謀劃一些事情,并且你覺得你會在一個朝城意外的,别的什麼地方,遇到危險……”
沈讓眼神如刀,帶着一點警告的意味。
喻誠聳聳肩,表示自己隻是随意猜測。
“别瞪我。我可是最任勞任怨,也最忠誠的。隻是你這條命現在太珍貴了,我隻擔心你把自己玩兒死,多關心兩句而已。”
沈讓終于忍不住要說點什麼 。
喻誠忽然把手中器械一放,遞給他個漱口杯。
“行了,第一層打開了,漱口。”
漱口杯中裝着一種深綠透明的液體,聞起來像是薄荷味的漱口水,卻帶着一點奇特的化學氣味。沈讓仰躺着,手隻能擡到腰部往上,想去接那杯子,卻隻是手指堪堪蹭到。
喻誠沒什麼表情,卻伸出一隻手,從他後枕扶着他腦袋,另一隻手配合着将“漱口水”喂到他嘴裡。
第一層打開,第二層特殊的粘膠,需要在口中含一會兒這種“漱口水”将封層溶解,才能取下保護層,打開空腔。
“漱口水”的味道顯然不盡人意,沈讓先是愣了愣,随後看向喻誠。
“别吐啊,含着。我可隻調配了這麼點。”
沈讓瞪他一眼,收回目光,表情鄭重,視死如歸的模樣。看得出來是花了全身力氣才沒把這玩意呸出來。
沈讓是貓舌頭,怕燙怕辣,連漱口水都要買無酒精的,更别說最近這些日子一直用鼻飼管進食,更是受不了刺激。天知道喻誠加的漱口水是什麼牌子,辣得他腦門滲出一層汗。
某些位高權重的城主憤憤地計劃以權謀私——遲早讓朝城把所有漱口水都換成無酒精的!
喻誠欣賞了一會兒他的表情,“第一次配這個,怕你嫌味道差,我還加了不少漱口水。”
沈讓懶得理他。
“要不要我幫你把吳尋弄死?”喻誠忽然問,“他這種人,你多留一天,就是一天的禍患。”
沈讓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忍着口中辛辣,眼眶發紅,像是馬上就要辣得哭出來,居然還勻出一個眼神瞥了喻誠一眼,那意思明擺着,“你也好意思說他?”
“吐。”喻誠把杯子伸過去。
沈讓如獲大赦,也不講究了,就着那杯子一歪頭,把嘴裡的“漱口水”吐出去。喻誠知道他動作不方便,還仔細地拿紙巾替他把嘴角和側臉擦幹,他側臉貼着白色的膠布,用以固定鼻飼管。喻誠動作之間倒是沒有輕慢,隻是碰到了管子,沈讓皺着眉,似乎不大舒服。
“你對A4有多少了解?”沈讓忽然問。
“……我又沒見過那東西。”喻誠愣了愣,聳聳肩,還算誠實,他朝着沈讓露出一個一個鬼迷日眼的笑容,用戴着薄膜乳膠手套的手背摸了摸沈讓的側臉,“放在以前,我可能對那東西有點興趣,但現在對我來說……”
“最重要的是你。”
合着在這兒等着呢。
沈讓恨不得給他一腳。
沈讓深吸一口氣,異能随心而動,隻見外頭樹枝十分熱情地從窗口探進一條頂着嫩綠小葉的枝條,那模樣,倒是像一條伺機而動的蛇。
喻誠雙手舉起表示認輸。
“我的鑰砂戒指可都貢獻出來了,城主總不會濫用異能欺負普通人吧。哪怕你沈讓不在乎名聲,總不好在這種關頭挑起普通人對異能者的敵意——”
那樹梢又探入了一寸,外頭的更多的樹枝已經生長着靠近過來,像是貼在窗口的大臉。
喻誠連忙開口,“我真的沒見過A4的配方,一般來說,藥物的代謝講究一個半衰期。一般來說,常見的抗代謝藥基本在停藥之後的幾周到幾個月就能完全代謝幹淨,血液裡不會有藥物殘留,但……”
沈讓看着他。
喻誠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可對着沈讓的目光,又隻好硬着頭皮繼續講下去,“抑制免疫和抑制代謝的方式很多,免疫抑制劑、細胞毒性藥物、腺體抑制劑、激素。這種情況,就算查到什麼永久的組織損傷或者免疫改變,也可以讓别的病去背鍋。”
“唯獨一個可能,很難洗脫。”
“如果A4包含某種特定的病毒,比如人免疫缺陷病毒,人嗜T淋巴細胞病毒……人體内是有很大可能留下病毒的抗體的——甚至休眠的病毒。”
沈讓盯着他看了片刻,終于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