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車時我去停車,就找不見你了,在附近轉了很久才看到你的車,發現你倆喝高了,我擔心出現丢你面子,沒敢進去。”
真懂事。裘江的語氣軟下來,眼裡有了笑意,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卻擡手捊了一下紋紋的長發。
幸虧沒有告訴老婆自己回來了。裘江在附近找間酒店,開房入駐。
蔣紋紋讓裘江先洗澡休息,她去開回另一台車。又回到酒店,裘江已經入睡,紋紋輕輕走到床邊,看着沉睡中的男人。
那麼大一個男人,在雙人床上躺成一道連綿起伏的山脈,像一道巨大的陰影。
又黑又硬的頭發,眉眼間濃黑的投影,線條分明的鼻梁和嘴唇;堅實的軀幹下是挺拔的雙腿;大手大腳是長年幹農活的印章;堅實的小腹,是中年男人的驕傲所在。
蔣紋紋的目光長久落在某處,很想用手指輕輕滑過,确定這是屬于她的所在,可她最終控制住自己。這還不是她的,至少不隻是屬于她,要達到隻屬于她,還有一段路要走。這段路要謀劃好,才能把他收入囊中,在此之前,不能動心動情,不能自亂陣腳。
蔣紋紋狠狠地“嗤”一下鼻,算是蔑視了熟睡中的男人和想像中的所有男人。
搬過裘江的手指,很熟練地打開裘江的手機,劃過今天撥打的電話,查看這段時間的短信和聊天記錄,特别是敏慧的,她看到一個似乎跟他倆都不對付的人——高振海。
立即在裘江通訊錄中找到這個人的電話記下來,又胡亂翻看一會,沒有發現他跟老婆的柔情蜜意,她滿意地關了機。
高振海不知道自己的新助理是敏慧挑中的人,他以為就是人事部根據自己的要求招來的,然後根據自己的魅力指數判定,三十歲左右的孩子他媽,年輕的單身少婦,很快就會因為自己的慷慨大方、灑脫倜傥而成為忠實粉絲,于是,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給了她幾個聯系人電話,讓她先在私下約談,拉攏關系,争取把業務轉移到自己這邊。
高振海意味深長地一笑,拍拍助理單薄的肩膀:“這件事你單獨做,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敏慧揣測其用心,單純的搶業務吃相太難看,唯一的可能就是要脫離“敏達”,另立山頭,而據她得到的可靠消息,高振海已經悄悄接手處理“潑婦大鬧工地”的事了,而且純粹是免費幫忙。
裘江既然沒有給受傷的民工提供法律援助,他們就無須挂心。不懂法的都好糊弄。
高振海要處理的是連帶反應:費氏集團拖欠包工頭施工款,緻使包工頭故意不給受傷工人支付醫療費,這事若鬧大了,會影響“費氏集團”的名聲。“費氏集團”為争市建龍頭企業的名号,投資面鋪得太大,一時之間資金回籠緩慢,如果因為一樁小事結算了一個包工頭的施工款,其他包工頭跟在後面要錢,影響就大了。所以,高振海讓新助理去做了一回好人,悄悄墊付5000元醫療費,既能安撫傷者家屬的心,又沒表明身份,免去追在後面要後期治療費的麻煩,迫使他們能自己出就自己出,出不了逼迫學校老師解決。據說老師被她一鬧,也給了一回錢,而且老師還是裘江太太。這不正好?
敏慧要把這個消息傳遞給裘江。既然高振海要叛逃,就提前找人頂替他,讓他知道,不是他能力強甩了老闆,而是他能力不行被排擠出列。
同樣是走人,因果不同,身價立變。
可是裘江沒打算回來,在她暗示之後還是要自己做老大。敏慧沒有繼續說高振海的問題,合夥人内部不和,難道自己沒問題嗎?如果裘江想到當年離開的原因是她太強勢,現在高振海也要離開,豈不正證明她的問題嚴重?裘江更不會來了。
敏慧隻喝酒聊天。再等些時日,靜觀事态變化。
這也是裘江讓蔣紋紋先找好公司再提出辭職的原因,自己走和被辭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蔣紋紋想不到裘江會為她好。她所能設想的,一是裘江怕影響自己在律所的形象,二是怕老婆知道大鬧律所,三嘛,是曲談那個八婆在後面搞是非,李仲水借機給裘江壓力。否則沒可能上午還蜜裡調油,下午就讓她聯系公司。
她知道自己在李仲水處有把柄,但李仲水不是壞人,不會暴光别人的短處。這也是好人可以随便欺負的原因。她盡可以當那個把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