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紋紋的眼睛出現一秒白多黑少的怪異,随後彬彬有禮地微笑點頭,将二人請進會議室。曲談看着蔣紋紋跟裘江全程零交流,意味深長地瞥了裘江一眼。
曲談準備用蔣紋紋隔三差五請假為理由,提前辭退她,還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她突然回來上班。上班第一天,裘江就過來了。曲談疑心二人商量好的,隻能把辭退她的計劃推到年後。
李仲水說:“我大哥剛從山裡出來,我正好也休息,一起去吧。”
裘江知道他負責家族企業的追債案,外出很久,問他怎麼樣了。
“也就那樣了。的确沒錢,隻能坐鎮工廠,收貨賣貨,直接入賬。”李仲水臉上還殘留着倦怠。
“為什麼不告他?”裘江一臉疑問。律師不打官司去賣貨收賬,這是哪間學校教的?
“廠裡管着二百多工人,告他等于殺雞取卵,還害得工人失業,不如留一線生機,也許過兩三年能連本帶利收回來。”李大川無奈又随意地一笑。
裘江又問:“收回多少?”
“六七成了吧。”
“你行啊。六七成就是成功。”
裘江明白大川的作法與常規律師不一樣的原因。他打的是家族官司,重點是給家族企業要回錢,而不僅僅是做為律師收官司錢。有人說,律師巴望所有矛盾都通過訴訟解決,這樣他們才有錢收,也不是沒有道理。
曲談也笑了:“小水有大山這樣的哥,不做趕盡殺絕的事。給别人留一線希望,也是自己的生财之道。”
曲談這幾句誇獎讓華嶽變了臉色,站起來告辭。李仲水和曲談都很驚詫。裘江明白她推人及己的心思,示意出去一會。出門的時候,他感覺蔣紋紋的目光在背後錐着他的背,他沒有回頭。
坐在附近一家小茶館裡,他對華嶽說:“你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就不怕聽别人的建議。你放心,追債和人命不可相提并論。”
“我不想聽到任何勸我放棄的言論。”華嶽臉上現出苦大仇深的陰影,洋溢富貴氣的圓臉,因為橫向的陰影顯出蒼老的疲态。
“如果有人勸說你就放棄,證明你本身不堅定;經過勸說你仍然堅持,才是你内心真正的選擇。”
裘江的話似乎有點道理。“況且簡國棟先生是想幫你,他讓你去見,自然有他的道理。”
華嶽猶豫着不點頭。裘江又說:“比較你們中藥堂和簡先生的關系,哪個更近?他沒理由去幫你大伯,所以,我感覺他有另外的用意。”
華嶽終于慢慢點點頭,又跟裘江回去。蔣紋紋不在前台,裘江松了口氣。三人約好時間,出發時李仲水的太太立秋也跟着去。
蔣紋紋最初的進攻目标是李仲水,發現二人感情非常好,且李仲水不解風情,攻到一半放棄了。李仲水沒把這事當一回事,也沒跟裘江提過。
到了熟悉的山間小院,裘江看見老闆娘在院子裡燙一隻剛殺的公雞,大山哥在洗菜。山水冰涼,他的手凍得通紅,老闆娘的臉上被燙雞的熱水蒸得通紅,二人邊做事邊聊天,臉上都是淡淡的笑。
裘江感覺有點辣眼睛,扭頭看後面的小水。他也跟着大家,叫兩兄弟“大山”“小水”。
小水在等立秋。立秋去摘院子外面的臘梅花。棕色枝幹上的梅花像黃玉雕琢而成,精美異常。二人看着花一起笑,甜蜜得像演電影。
享受齊人之福的裘江,在他人單純專一的喜悅間心亂如麻。這花若讓陳芷汀見到,那才真是,人花相映,如詩如畫。
想着陳芷汀處身其間,手拈素雅的梅花,氣質清婉,容貌秀麗,風度卓然;若她對着自己一颦一笑,男人們可要羨慕他了。立刻想到自己對她的冷淡,而她如此冷遇中還力相助,裘江越發心中酸澀。
等到浏覽院外風景的華嶽收回目光,裘江陪着她一起進去。
寒喧之後女人們去收拾飯菜,男人們喝茶聊天。簡國棟得知華嶽進山了,也跟進來。
裘江聽說簡國棟來了,心中莫名興奮起來。“簡孚”的幕後大老闆,終于可見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