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三強順着軟梯往下爬。因為緊張，連續兩次被大肚腩阻擋，差點掉下去。好在三樓不高，磕磕碰碰的闵三強終于狼狽萬分地站到院牆外。

果真都在前門。他長出一口氣，提腳就跑。突然——前面出現兩個黑影。

陰郁高大的黑影正是裘江。鼻涕一般顫抖着躲在身後的，是魏成。

“裘……裘律，江哥，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你放我一條路，多少錢你開，行不？”

“一百萬！二百……三百！”

不等裘江回答，闵三強收回三根手指，撒開兩腿，順着牆跟就跑。這一帶他熟悉，隻要憋住一口氣跑個百八十米，一定能甩掉他們。可是——酒囊飯袋的生活讓他憋不住這口氣。剛剛跑過第一條小路的拐彎處，腹痛如絞，右腿抽筋，他連哎喲都叫不出來。

“跑啊。繼續，别停。”身後響起譏笑聲。回頭看，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相貌冷峻的男人。不用說，就是那個私家偵探了。

闵三強還要做困獸猶鬥。花重金請了四個保镖，不能一點作用沒起就玩完。趁着幾個人成聚攏之勢，他喘息着撥通最狠的保镖電話，讓他招呼那三個過來救自己。

手機響着，卻沒人接聽。保镖還躺在雜物間裡。被威森和路标狠揍了一頓，他想拿手機，隻能慢慢爬過去。聽到手機響，斷後的保镖也找過來。

院子裡的兩個保镖看到闵三強的女朋友大罵着下來，知道老闆自己跑了，躲在院子黑暗處靜觀事态發展，等着所有人都追着闵三強的方向出了院子，才跳上老闆女朋友啟動的車一起走了。

意圖趁黑侵犯招娣的家夥，看着斷後的保镖鼻青臉腫的模樣，想想自己施暴未遂，可能坐牢，不敢接聽老闆電話，趁着同伴擦拭臉上的鼻血，悄悄溜了。老闆東躲西藏，擺明是幹了違法的事。跟着賺錢可以，跟着坐牢就傻了。

打到第三個保镖還是沒人接聽，闵三強長歎一聲，認慫了。在他認慫的同時，坐在女朋友旁邊的保镖叫停了車。他等着接老闆電話，盡自己的一份責任保護老闆，可惜老闆放棄了。

闵三強知道敏慧不敢報警。可是他也不敢啊。

圍堵闵三強的路上，威森就交代了出行任務：保證招娣安全。至于闵三強，盡力而為，不必硬拼。他知道律師也是文化人，動刀動棒的事幹不來。裘江看着高大，也不會打架。

順着院牆繞圈，觀察闵三強可能逃跑的方位時，裘江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挂斷并關了機。等到威森過來追到闵三強後，他打開手機撥過去，對方的手機也關了。他知道陳芷汀睡下了，猶豫片刻，才黑了屏。

敏慧以為他打給蔣助理，正想譏諷他幾句，發現他臉上有一抹不常見的溫和，邊猜測是誰找他邊打開自己手機，看到陳老師打了兩個，她立刻想到是黃華的事，心裡狠罵了幾句。

自己的事要自己拿主意，就算她是律師，也隻能建議，不能替她做主。唠唠叨叨非要給她明确指令。

真他麻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裘江在回去的路上發出短信：我跟敏主任外出辦事，不方便接聽電話，等我處理完再聯系，好嗎？

裘江微黑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把“好嗎”二字删掉後，又加了上去，然後又删掉，猶豫半晌，又加上，快速點了發送。

第二早上陳芷汀打開手機看到短信，非常意外，跟敏慧外出辦事，不是在……她呆立了幾分鐘，才開始正常洗漱。準備出門時回複短信：你忙吧，有時間再聯系。

收了手機，陳芷汀臉上現出淡淡的粉色，似乎裘江用聲音誘惑了她。看似平靜的江流隻是表面現象，在幽暗的深處，依然有漩渦和暗流。看看鏡子，眼睛也亮閃閃地發出光芒。

陳芷汀不知向哪個方向引導自己的思緒。前後左右都可以走，可是有一枚釘子，将她死死釘在原地。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些出軌可以原諒，有些到死不願再看一眼。她無法拔除眼中釘肉中刺，更無法裝作不存在。這枚釘子種進血管，穿透心髒。她救不了自己。

怎麼辦？！

在感情上，她隻有迂，迂到去撞南牆，迂到與南牆一同毀滅。她不想向任何人求助。

在冰冷的被子裡，她甚至不能去回想曾經的溫暖。

她強迫自己站在自己在腦額骨前頁，打開另一扇門——

機場一别，莫非如同駕鶴飛去，隻餘白雲悠悠。那兩天的故事宛如一場迷夢，獨留她徘徊在現實與夢境的交界處。